姜英秀抬头看了看天,不知什么时候飘起来的雪花,还在纷纷扬扬。
不过倒是不算太大,这么半天功夫,地面上也只积了薄薄的一层新雪。
“玩了这么老半天了,也是时候该回去了。我奶肯定等着咱们一块儿吃晌午饭呢。表哥表姐、四宝五宝、六丫八丫,咱们回家吧!”
姜英秀甜美清脆的嗓音,悠悠地回荡在晒谷场的上空。
几个小孩子没有任何人提出异议,都乖乖地跟着姜英秀,往老姜家大院儿方向走了。
就连一直在哭哭啼啼的刘芳,也从棉袄外面套着的罩衫口袋里,掏出来一块儿小手绢儿,把鼻涕眼泪都抹得干干净净,顺从地跟着大队伍一块儿离开了。
几个人的背影一在视线里消失,晒谷场上的气氛就为之一松。
大大小小的孩子们“哄”地一声,嗡嗡嘤嘤,议论起来。
实在是今儿个,老姜家那个全杨树沟村都知道的受气包四丫头的表现,太让人意外了。
简直是下巴掉了一地啊!
“艾玛,老姜家四丫头这是鬼上身了吧?”
小伙子,脑洞不错嘛,你真相了!
“你可真能瞎扯淡!那鬼上身的人都一脸青黑,死气沉沉地,你看姜四丫那个小脸蛋子,有红似白的,嫩嫩的跟水豆腐似的,你见过谁家鬼长这样?”
唔,这倒是个观察力细致入微的。
不过别人都忙着震惊了,咋就你还有那闲工夫盯着人家小姑娘的脸蛋儿呢?
“那你倒是说说,不是鬼上身,她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气?”
“人家自己不是已经说得清清楚楚的了嘛!这干活儿干得多了,力气自然就大了!你想想你家谁力气最大?谁干活儿最多?”
天真的娃儿,居然还真信了!不过这也不能怪你。干活儿确实挺能锻炼人的……
姜英秀虽然走远了,却早已悄然伸展开了意识力的触角,对晒谷场上的动静了如指掌。
此时她一边听着这些议论,一边暗戳戳地偷笑,还时不时地对着这些议论,在心中发表几句点评或者吐槽。
听了一阵子,觉得没有什么继续听下去的价值了,姜英秀就收回了意识力的触角,跟着老姜家和刘家的几个孩子,一起回到了老姜家。
众人鱼贯而入,进了正房东稍间。
一进门,就迎来了一阵热情似火的问候和关怀,不过这份热情和关怀,都是明晃晃地冲着刘家的几个孩子去的。
姜老太太的声音和姜春菊的声音,交替响了起来,都透着浓浓的关心:
“哎呀呀,这几个孩子,就知道傻玩儿,咋这半天才回来涅?”
“你瞅瞅,这身上造地,这个埋汰!你们这是玩儿啥去了?”
“唉呀妈呀,这脸上咋还青了涅?这咋还肿了涅?你跟人打仗去啦?这是让谁家孩子欺负地?四宝你咋不知道护着点儿你哥涅?”
一连串的句子问下来,姜英秀瘪了瘪嘴,什么也没说。
她一点儿都不担心这几个娃会临时改变主意。
反正,只要她愿意,随时都找得到揍扁他们的机会……
刘芳一听这话,顿时心头一阵委屈。
不过,刘威和刘勇已经开口回答了姥姥和妈妈的问题:
“滚轮胎,坐爬犁,打雪仗,打出溜滑……反正好玩儿的项目都玩了一遍……”
“我们身上这雪是打雪仗打的,脸上是打出溜滑摔的……”
刘芳把已经到了喉咙口的哭声,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姜英秀抿着小嘴儿乐。
六丫和八丫也一样,抿着小嘴儿,笑眯眯的。
姜春菊顿时觉得心头一阵不愉。
三房这三个孩子是偷吃什么好东西了?
怎么这么看起来,个顶个的水灵、个顶个的精神?
尤其是那个四丫头姜英秀,以前那一脑袋的稀里面软的小黄毛,乱糟糟地就跟一蓬干枯的稻草一样,现在怎么也变得柔顺黑亮了?
简直比自己家闺女芳芳的头发还要好上几分!
这三个娃的模样,也不像上回来看到的那么干枯黑瘦了。
脸上气色好了,皮肤白了、嫩了、水灵了,脸蛋儿红彤彤地了,而且那小脸蛋儿,眼瞅着都嘟噜起来了!
真看不出来,咬人的狗不叫!老三家的原来也挺有心眼啊!在自己老娘的眼皮底下,居然都敢藏奸了!这指不定是偷摸地给这仨孩子吃啥好东西了!
姜春菊简直越想越气愤,三房的孩子都偷摸地吃上小灶了,这就意味着老娘对家里的掌控力减弱了,那么能贴补自己的,自然也就少了很多!
姜春菊正想着怎么在姜老太太面前下舌,好好给沈春柳上上眼药,就听到大门外头一阵喧哗。
老姜家大院儿门口,又围上来一圈儿看热闹的邻居。
一个穿着绿衣服的男人扛着个硕大的麻袋在砰砰砰地敲门。
“姜英秀!姜英秀!姜英秀同志在家不?”
姜英秀早都听到了门口的喧哗声,不过,她实在想不出来,谁会给她寄个这么大个的包裹过来。
姜家老太太,姜春菊,姜英秀,和姜家、刘家的孩子们,都涌到了姜家大院儿门口。
穿着绿色制服的邮递员,在杨树沟村可不多见。
平时送信来,都是直接送到大队,然后大队再挨家挨户派发。所以村民社员们直接见到邮递员的机会并不太多。
这一回,送的竟然不是信件,而是一个鼓鼓囊塞的大麻袋,还是直接送到老姜家的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