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秋菊平时哪里受过这种气,被怼了,就忍不住呜呜呜地哭起来了。
姜老太太连忙把姜秋菊拉到自己怀里拍着哄着:
“小秋儿丫头,娘滴小乖乖,你快别哭了啊,把娘这心都哭碎了!”
一边还抽空翻着白眼儿怼搡老五姜大海:
“你那么大滴人了,跟你亲妹子厉害啥?你老妹儿年纪比你小那么多,你不让着点她,还怼搡起她没够了!她不就说了你媳妇儿一句!你看看你这成本大套地,怼了她多少句了?”
姜大海也翻着白眼,脖子梗梗着,冲着姜秋菊和姜老太太哼了一声,便不言语了。
姜英秀忍不住想要偷笑。
这娘俩,真不愧是亲娘俩。
你瞅瞅他俩那歪着脖子翻白眼儿的样儿,简直是一模一样,动作精准得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似的。
姜家老大姜大山再次开口了:
“爹,娘,我看老五虽然说话难听了点儿,但是这个理没错。不是俺们不惦心大姐,而是这事儿,它本来就不该这么办。
我都怀疑老刘家,就是看咱们家好忽悠,专门忽悠咱们老姜家呢!
老刘家要是真乐意给我大姐办工作,压根儿就不该跟咱们家提这样不靠谱的条件。
不说别的,大姐以后上了班儿,赚了钱,难道不给他们老刘家花吗?
咱们姜家一大家子人呢,把咱家家底都掏空了给我大姐拿去,剩下这帮人扎脖呀?咱们吃啥喝啥?咱们这日子,就都不过啦?
能进煤矿上上班,那当然是好事儿了。
可是这煤矿里头,哪年不得有几个死的、伤的,残的……
咱们当个老农民,在土里刨食,虽然得看老天爷的脸色过活,但是起码不至于一不留神,就缺个胳膊少个腿儿的。
甚至干脆活活埋在那黑咕隆咚的矿井底下了,连个囫囵尸首都找不回来……
真要到了那一天,咱上哪买那后悔药去?”
这话得到了姜家老三姜大地的高度认同:
“嗯,后悔药没场买去。我也觉着咱们一门心思,踏踏实实地种地,挺好滴。人啥时候都得认命,没那个命,就不该攀那个高枝儿。”
老三姜大地一向话少。
姜老太太最看不上他的一点,就在于他这个闷不出溜的性子。
她自己是嘎巴利落脆,有啥就说啥,不说畅快了绝对不罢休的个性。
看着姜老三这种什么事情都闷在心里,怎么问都问不出来的性格,就总是情不自禁地觉得想要揍人,想要暴走。
结果姜大山每次一见她情绪激动,就更不爱说话了。
像今儿个这样两句话,在姜老三来说,就已经算是长篇大论了。
姜英秀暗暗摇头。
真没看出来,这个对孩子们的生活状况和家庭地位,一直似乎很是漠然的姜老三,竟然是个悲观的宿命论者。
不过……
宿命论这种东西,姜英秀是不信的。
她上辈子没有宗教信仰。
而这辈子,虽然经历了重生和空间,对很多超自然现象和传统文化的观点,接受起来容易了很多。
但是她依然不肯相信宿命论人的命运,怎么可能会是一成不变的呢?
虽然宿命论对于不能改变命运的弱者来说,其实是一种非常有效的安慰剂。
然而,对于姜英秀来说,认命这个选项,根本就不存在!
有空间,只是给她提供了更多的方便和乐趣。
即便没有空间,或者哪天这空间跟突然来到她身边一样,突然就消失了,离去了,她也一样有办法,让自己活得好好的。
她绝对不要成为跟姜老三一样的宿命论者!
姜英秀正在那儿慷慨激昂,突然被六丫轻轻地扯了棉袄袖子一下。
她顺着六丫的眼神示意的方向看过去,发现牛桂花正在轻轻地一下一下地推着姜大山的背。
姜大山犹豫了一阵,长吁短叹了好几声,吞吞吐吐地一脸为难,最后到底还是把最难以启齿的几句话,犹犹豫豫地说出了口:
“爹,娘,我觉得,咱们自家人,还是把话说开了吧!
我和我家英杰他们几个,都对着煤矿上的工作,没啥子心气儿。
我们就想踏踏实实地种地,当个土里刨食的老农民,给国家交上公粮。
别的那些有的没的,我们真心不惦记。
但是爹娘顾着大姐的心情,我们也都明白。
这回这事儿,对大姐来说,确实是个难得的好机会。他们城里人,又没有地可种,可不就是得进单位上班才是正道?
但是,为了这事儿,让咱们老姜家全家人都跟着勒紧裤腰带,扎着脖子喝西北风也不合适。
要我说……咱们先把家分了吧!
大姐已经是老刘家人了,不用考虑。小秋儿丫头就跟着爹娘就行。
我们五个房头,正好分成五股。再加上爹妈这一股,一共就是分成六股。
我是长子,我儿子英杰是长孙,我们肯定到啥时候,都要养爹娘的老的。所以,虽然说咱们分家了,爹娘要是乐意,我们大房也可以跟爹娘搁一块儿堆儿生活。”
看得出来,姜大山很显然还有一肚子的话要说。
只不过,在姜老爷子越来越粗重的喘息声中,和姜老太太仿佛要吃了他的凌厉目光里,他的声音也不由自主地越来越低,直到把后头的话,都悄眯声儿地憋了回去。
姜春菊此时,已经不复言笑晏晏的模样,反而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