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何家本来就是杨树沟村的坐地户,在十里八村的亲戚朋友熟人之类的关系网,几乎可以说是盘根错节。再加上黑瞎子岭这片地方,一贯有不大重视教育的风气。
老何家摆明车马,这么一张罗,竟然真的拉过来一大批人来,态度明确地站在他们那一边,坚决反对知青团在杨树沟村办学这个事儿。
知青团在杨树沟村大多数村民社员们心里,跟老姜家一样,都是外来户。不过老姜家好歹算是把家安在了杨树沟村了,而知青团这帮大姑娘小伙子,明摆着就是一群从大城市来的娇客。
能在杨树沟村这山旮旯里头待上多久,还不知道呢。什么时候拍拍屁股抬抬腿,人家就回城了。为了这帮人,得罪人多势众、势力雄厚的老何家,实在是有些不上算。
至于老姜家么俗话说得好,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把老姜家和老何家放在一块儿堆儿一比,老姜家行事厚道,就是那可以得罪的君子。
而老何家,就是那睚眦必报的小人。
你要是敢惹到他们,回头指不定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就给你背后捅刀子,脚下使绊子。
所以,该站在哪一边,还用选么?
除了少数几户实在心疼孩子去公社上学太受罪的人家,以及另外几户觉得自己家孩子十分聪明伶俐,长大了只能种地太过可惜,对于改换门庭十分热衷的人家之外,几乎只有老姜家还在坚定不移地站在知青团这边。
最耐人寻味的是,一向说一不二,乾纲独断的大队长宋三斗,这回竟然罕见地没有大手一挥就直接拍板,而是诡异地保持了沉默。
于是,在杨树沟村办学这件事,就几乎无限期地搁置了起来。
姜英秀听说了,心情有点低落。
整个农历二月,大多数日子都过得平淡而又琐碎,几乎乏善可陈。
办学的事情搁置下来了,分家的事情也只是去大队部立了文书。
然而天气一天不转暖,不化冻,就还是不能起房子。
老姜家的几个房头,就还得抬头不见低头见,见天儿地挤在同一个屋檐下,在同一口大锅里头搅勺子。
姜英秀进了空间,空间里倒是环境优美,令人心情愉悦。
然而,那两扇推不开的门,依然还是不管怎么用力都推不开。
最可恨的是,它们偏偏露出来两条门缝,无时无刻不在撩拨姜英秀的好奇心。
暖玉山上的小猪羔们,又肥了一圈儿。
那只毛色越来越溜光水滑的老母鸡,下蛋也越发的勤快。
不过姜英秀这个外行搭起来的鸡圈和猪圈,本来就不算怎么结实,再加上小猪羔和老母鸡坚持不懈的破坏,这会儿都已经有成了半开放式的了。
空间青青草地上,姜英秀之前种下的那些果树,粮食作物,油料作物,几乎每隔两三天,就要成熟一波。
刚开始的时候,姜英秀还兴奋地把它们分门别类地收起来,渐渐地就懒得动弹了。
果子掉落在地,也顾不上捡,堆起来了一座又一座小山。
苞米、大豆、花生、芝麻,也都一样一样堆积如山。
虽然现在空间的环境还是很大,而且只要姜英秀略作整理,就一丁点儿也不会显得拥挤。
但是,如果继续这样子下去,只进不出的话,迟早都会把空间填满的。
这样子下去不行啊。
姜英秀叹了口气,懒洋洋地从空间里出来。随手拿了姜老爷子编好的一个最大号的柳条筐子,又用一块破麻袋片,盖在筐子口上,然后把它背了起来,也没跟谁打招呼,就慢慢悠悠地晃荡着出了门。
这柳条筐子比姜英秀的个子还要高一些。从背后看过去,简直就像是一只大筐长了脚,摇摇晃晃地走了。
姜英秀走到快到村口的时候,好巧不巧地,碰见了老何家的闺女何七巧。
何七巧正在捡粪。她戴着手闷子,左手拿这个装粪球的簸箕,右手拿着把小铲子,
何七巧看到姜英秀走得摇摇晃晃,还背着这么大的一个筐子,瞬间双眼冒出来了狼一样的光芒。
噌噌噌几步就凑到了姜英秀面前,嘴里噼里啪啦地高声说道:
“哎呦呦,这不是四丫头吗?你这匆匆忙忙地,是要上哪里去啊?现在投机倒把、倒买倒卖,可是得抓起来蹲笆篱子的啊!”
一边说着,一边随手把小铲子往簸箕里一撂,空出来右手,眼疾手快,猛地揪住了麻袋片的一个角,一下子就把那麻袋片掀了起来。
结果竟然只看到一个空空的筐子,眼珠子差点没掉出眼眶。嘴里还抱怨上了:
“四丫头,你这咋还背个这老大的空筐子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装了啥好东西呢!”
姜英秀眼见着何七巧的表情变化,从最初的算计、高兴、发狠、阴谋得逞一般的得意,再到后来的震惊、失望,还能不知道她在犯坏,这两辈子岂不是白活了。
于是故意抬高了声音说道:
“何七妞!你嘎哈玩应儿啊动手动脚的?你差啥一张嘴就说我投机倒把啊?我不就背了个空筐子么,碍着你什么了?咱们村这地方别的没有,那柳条子不遍地都是吗?你稀罕柳条筐子,自己个儿去砍柳条子回家编去啊!这稀烂贱地玩意儿,也值当你犯一回红眼儿病?”
姜英秀的声音故意放得很大,不光把紧挨在她身边的何七巧震得耳朵根子嗡嗡响,甚至让不远处的墙根底下晒太阳的几个老头老太,都把这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