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英秀稍稍有点迷惘,有点失常。
不过,她很快就从恍惚中醒过神来,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又重新以一种相当专注的状态,投入到了听讲当中。
不管这位变相的凶案目击者,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出现在这里吧,至少他的课讲得还挺不错的。
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校园的一天也是一眨眼就过去了。
放学的时候,姜英秀刚刚走出校门,还没开始甩开飞毛腿,就听到一阵叮铃铃的自行车铃声,在她耳朵后响起来。
她回头一看,恰好看到教化学的那位“洪老师”骑着自行车冲过来了。
眼见着那车把,几乎要擦着她的肩膀,她往侧面退了一步,躲过了这次“亲密接触”。
这哥们儿莫非刚刚学会骑自行车?怎么骑得横冲直撞的?
洪建设“吱”一声停了下来,一只脚踩着脚蹬子,另一只脚蹬在地上,乜斜着眼睛看向姜英秀:
“小骗子!你胆儿挺肥的呀!见到苦主还这么大方,还不赶紧逃跑?”
姜英秀凉凉地白了小眯缝眼儿一眼:
“我骗你什么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货真价实,童叟无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怎么能算是骗呢?”
“嘿哟哟,这小嘴儿还叭叭滴!小小年纪就跳级上了初三,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挺本事的呀?”
姜英秀抬眼看向洪建设的表情,他的语调有点儿阴阳怪气的,但是从他的眼神里,却能看到一些十分复杂而又令她深感怀疑的情绪。
有好奇,有疑惑,有探究的**,似乎还有一丝丝的关心?
一个陌生人,还被自己给坑了一把,有什么理由要关心自己?
洪建设似乎读懂了姜英秀的疑惑,往后扭了一下头,抬了抬下巴:
“上车。我有正事儿找你。”
姜英秀点了点头,紧接着又摇了摇头。
“这样不太好吧!
这里人来人往的,我要是敢在这里坐上你的车,明天整个黑瞎子岭,那瞎话就都得传遍了。而且指不定说得有多难听呢!
要不你往供销社那边骑几分钟,然后停下来等我一会儿。”
洪建设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直接骑着车子就走远了。
姜英秀四下瞄了瞄,刚刚洪建设停下来跟她说话,就引得不少人往这边探头探脑了。不过,洪建设虽然是新来的,毕竟也是个老师。而老师对学生说话,还没有人敢直接凑上来听墙根儿。
眼见着众人都散了,姜英秀也一改常态,没有甩开飞毛腿,而是慢吞吞地往供销社的方向走了几步。
眼见着周围基本上没什么人了,她才稍稍提了下速度。
走了差不多十多分钟,姜英秀远远地就看到洪建设坐在自行车座子上,斜靠在道旁一个巷子口、一棵大树的树荫底下。
他正百无聊赖地咬着个草根儿,那草根儿在嘴角边儿上露出来半截,一甩一甩地,充分地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有多么无聊。
姜英秀走了过去,洪建设把草根啪地一声吐掉,照旧乜斜了姜英秀一眼,抬了抬下巴,示意姜英秀上车。
姜英秀毫不犹豫地上了洪建设的车子后座。
洪建设一双大长腿,蹬自行车蹬得很快,顶着夏日的凉风,呼呼地骑了半晌,才到了地方。
他故意骑得很快,一方面是为了赶路,另一方面,也有几分测试的意思在。
身后的小丫头一直坐得稳稳当当,不管多么颠簸的路面,都没有失控到撞到自己的后背上。
洪建设的目的地,是一片房屋布局很散乱的居民区。这里的房子基本上都是平房,有些是砖瓦结构、有些是砖木就结构、更多的是泥坯房苫草房顶。
姜英秀还看见一栋歪歪扭扭的垮塌下来的房子,两面墙和地面形成了一个金字塔式的夹角,另外两面墙彻底垮塌下来了,基本上只剩下了半截。
屋顶也随着墙的垮塌掉下来了一半儿。
远远地看着,这个小趴趴房儿里头,似乎还有人在居住、生活。
路边有差不多半米深的壕沟,壕沟里堆着一半儿深绿色的积水,居民区里的道路也纵横交错,看起来就跟个迷宫似的。
洪建设在壕沟外面就下了车。
一边儿推着往前走,晃晃悠悠地上了一座用几块儿木板儿搭在壕沟两边架起来的临时的板桥,一边儿紧着迈步。
还不忘了对姜英秀说风凉话:
“艾玛,你看着小个儿不高,没想到这么老沉,把我车胎都快压爆了!”
姜英秀翻了个白眼,从车后座上跳了下来。
她坐了这半晌的车后座,感觉特别硌得慌。
毕竟现在天儿热了,她的大棉袄大棉裤早都收进了箱子里,这会儿只穿了一身单薄的家常旧衣。
不知这件衣裳是哪个堂姐淘汰下来的,虽然补丁也不少,但是衣服底子是纯棉的材质,还印着些模模糊糊的小碎花儿图案。
如果忽略掉那诡异的配色和好几块儿形状各异的补丁,它曾经应该是美丽过的。
裤子是赭石色的,裤腿儿很肥,而且有点儿短了。
姜英秀站着的时候还只露出两截细脚伶仃的脚脖子,可是一坐下,白生生的小腿就也得露出来一截儿。
她脚上穿的鞋子算是这一身行头里面最好的一件了。
这双鞋子是沈春柳新给她做的千层底儿。
底子是用旧的碎布头拼接起来、打的好多层的袼褙,鞋面是用沈春柳的一条已经破到没法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