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泽诧异地道:“方才吕布所言,想必公台先生也是听得一清二楚,此无信无义之人也值得公台甘愿为之赴死?”
陈宫淡然地道:“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乎?温侯身陷绝境,为了求生,自然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说出这些话又有何奇,陈某赴死,却也有必死的理由。”
“愿闻其详。”
“刘使君,其实吕温侯并无叛你之心,除了曹豹来信怂恿之外,真正促使温侯下定决心要袭取徐州,却是出自陈某的建言,若无陈某的挑唆,温侯也未必会走上这条不归之路。所以真正的罪魁祸首不是旁人,正是陈某,请刘使君将陈某斩首,以正军法。”
刘泽微微一笑道:“先生无罪,何以要军法惩处?”
陈宫一皱眉道:“挑唆主帅,密谋叛乱,何以无罪?”
刘泽道:“公台是温侯的部下,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为主公建言献策,乃是谋士的本份,何罪之有?而吕布既已投靠于我,那就是我的部下,一样也应当食君禄忠君事,所以说公台献策给吕布并无过错,吕布偷袭徐州却是叛逆大罪!吕布犯罪当诛,公台无罪,又何须军法处置。”
陈宫默然良久,忽然仰天长笑,道:“我终于明白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刘使君真是好算计,我陈宫自诩也是聪明盖世,想不到也被你能蒙敝如此之久,佩服佩服!”
刘泽不动声色地道:“公台先生这是何意?”
陈宫目光逼视着刘泽,道:“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这从头至尾就是刘使君所布下的一个局。我一直很好奇,刘使君是个聪明绝顶的人,缘何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犯低级错误。吕布人品不佳,背负着弑主的名声流亡于关东,无人敢接纳,刘使君却甘冒天下之大不韪欣然而纳,济之以粮草,付之以郡县。不仅如此,在明知曹豹有二心的情形下,刘使君还放纵曹豹与吕布接触,对曹吕结成姻亲之事视而不见,对吕布完全有可能袭击徐州的图谋不做任何地防备,甚至派出陈登来做卧底,诱使曹豹和吕布下定决心攻袭徐州。凡此种种,证明刘使君从来就没有防备过吕布袭击徐州,反倒是生怕吕布不来偷袭徐州。现在看来,从吕布一来徐州就已经落在了刘使君所布下的局之中,屯兵小沛,不派心腹忠诚之人反派心怀二心的曹豹,留守徐州,不用谨慎善守之将却用鲁莽误事的张飞,大堂之上寻衅滋事,甚至连苦肉计都用上了。在下不得不服,刘使君真得是好算计,吕温侯在一步步之中,走向了在你给他精心布置的陷井之中,一步步走向属于他的断头台。”
刘泽静静地听着,没有吭声上一声,只是端起茶碗来,微微地呷了一口。
陈宫一口气说了这么长的一段话,轻轻地吁了一气,继续道:“但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刘使君缘何要煞费苦心地布下这个局,刘使君既然想要吕布的人头,当时吕布初投之时,完全是易如反掌,又何须如此大费周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