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国传说中,河伯名唤冰夷,鲛尾人身,俊美非常。”回答她的少女的嗓音就较为青涩,但也不似一般女儿家的娇柔。
“啧,鲛尾呀……没意思!”年长些的女子语气变成怪声怪气的谑笑。
“别胡说八道!小心冒犯了神祇!”少女尤信鬼神之说,一脸正色。
“你上次说长得最得劲儿的那位神,不是只猪么?还说要来找猪圈祠,这次怎么又变成河伯了,要我说,只有布吉雅才是真神化身!”
“你才是只猪!我是想找传说中的朱雀祠,我说的那是朱鸟生九尾,涅槃化生,碧雷流响,奇彩五色,神仪八方……喂!乌兰你!不许抢我花灯……嘻嘻……”
“我就看一眼……”两女子笑闹成一团,突地那稍微年长女子蓦然停了下来,竟有些失魂,“帕里黛,你看见没?那个……人?”
她话间略微滞顿一下,实在不敢确定,抑或不可置信。
少女帕里黛亦望了过来,失神半晌,手不禁握紧乌兰,“我们……去看看?”
“请问……”少女帕里黛紧张得手心渗出薄汗,“能不能邀你一起放花灯?”
尹三五不禁回头打量两名女子,长发如黑藻以兽骨簪简单绾起,肌肤略微麦色,绣花翻皮革褙衣,裙长到膝盖,露出带点肌肉紧实线条的小腿,踏一双马皮短靴。
帕里黛的眼神极度紧张,却站得笔直如一株小柏树,透着兽族少女的勇敢果断,仿佛草原上冉冉新升的朝阳,永远无所畏惧。
闻声,凰七七施施然不经心瞥她一眼,“你在找朱雀祠?”
“是的,布吉雅神使说那个地方消失了一万年了,可是我不信没有遗址留下……”帕里黛与乌兰二人相握的双手更紧了,手心直冒汗,他的极致美貌似乎有一种令人不禁毛骨悚然之感。
他一拢朱衣如血羽,便让人想起那昳丽华美的朱火鸟。
非梧桐不栖,非甘露不饮,非花叶不食。
自是姿骨玉珑淁透仙光,凤姿神仪惊雷流响。
“本宫送你们去罢。”凰七七轻轻哂笑的面容在夜色中倒影着湖光烟色,形成一种近乎阴戾的冶艳阴柔。
“真……!”
来不及喊出口的惊叫,化在一片倏然爆起的血光之中!
尹三五立马拎起自己的大小包战利品,旋身掠开飞溅而来的浓稠猩红。
头顶烟火爆竹依然盛放,巨响震天,依旧笑声、追逐声、吆喝声交叠。
那就是电光火石之间的事,似乎没有人注意到河畔上那两声还未喊出的惊恐尖叫。
只有一地来由不明的血浆滴答滴答地顺着青石板的缝隙流入落棠湖,染开一片灈灈妖冶的腥膻鲜红。
尹三五瞳孔放大地愣看着,完全找不到半点残存尸骨,两个上一秒还活生生的女子,竟瞬间销肉毁骨只剩满地浓稠腥臭的血浆!
“啊——!杀……杀人了!”离两人最近的那名卖白糖糯米糕的老妪魂不附体地颤声惊叫起来,顿时引来不少人注目。
凰七七妙目半眯,轻声问,“还饿么?”
浓郁的腥膻血气令尹三五非常反胃,面色僵如木,“不,不了。”
尹三五蓦然察觉身体一轻,竟就被他裹挟着掠向湖心。
风扶三千发丝,她不禁瞟一眼他妖气森森的瞳眸,心底暗暗发寒。
她当下作了个委屈决定,以后尽量少惹他。
当然,她下这个决定的时候一定是低估了她的暴脾气。
湖心画舫,是白鹭镇上富贾卿家八爷卿如玉名下的产业,玉栏金檐,雕梁画栋,此时正是一派歌舞升平。
船头烟火轰然划破夜色,船尾笑闹肆意,衣着单薄暴露的舞姬款如水蛇,拨弦弄器的乐伶又仪态清雅。
凰七七带她上了画舫后,就直入船舱要了一间天字号房。
“不是说没钱么!”当尹三五看到他拿出银锭那一刻,想咬人!
“说过么?”他淡淡反问。
“……你行!”尹三五只觉后牙槽更痒了,确实他从来没说过没钱!
她睨他一眼,漂亮的眉眼清冷如雪,莫名直觉他似乎心情不是很好。
夜里本来就是不能回黑风山的,她出来也是打算住在白鹭镇上,只是没想到与八哥走散了。
被衣着光鲜的小厮一路引进房中,总是忍不住想偷窥一眼凰七七,但他周身凛冽的阴森之气,让人始终不敢直视。
尹三五总觉得一路身后无数阴冷怪异的目光始终盯着他们,这是一种久居危险深山的敏锐直觉。
尹三五被看得不自在,倏然回头看去,画舫舱里每个人都在纵情声色,无数衣着暴露的女子嗔笑着在人群中穿梭,玩着躲猫猫的风情游戏。
难道她今天精神恍惚?
房间里每一件摆设皆是鎏金物,连那一张洞床都是鎏金繁花纹路,熠熠流光扎眼。
光影迷蒙人眼,尹三五觉得这房间若是住久了,怕是真会亮瞎!
尹三五让小厮备了酒菜来,凰七七却兀自绕到那扇金光闪闪的屏风后,让人备了热水沐浴。
尹三五吃着吃着,就不由停下动作,忍不住看向水声潺潺处。
五折屏风拼出一只金线刺绣成的凤凰,三条主尾,伴七条华丽飘翎,每一条尾羽上绣着五彩斑斓的凤镜,凤眼如丝,睥睨苍生,一副倨傲美艳相。
鎏金灯台上晃悠悠的烛火映照,将那优美身影拉长落在屏风上,她微张着嘴呆若木鸡,半晌,才猛然收回视线继续扒拉着饭菜。
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