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兵来到平安道的主将姚启圣曾在南京时与之有过一面之缘,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只有一句话,“程军门只有一个要求!”
“还请示下。”姚启圣躬身问道。
“寻衅开战!”主将林亦之目光射出冷冷寒光。
这句话一出,让姚启圣不由得浑身一震,这种咄咄逼人的姿态罕有在明军身上出现。眼下平安道的局面刚刚趋于稳定,他是希望安心搞发展的,驻军早在预想之中,唯独没想到程铭九会如此心急的要与满清开战。
当然,姚启圣不会愚蠢到以为这是程铭九在争功,在三卫军体系中,程铭九是最持重老成的一名元老,这也是镇虏侯派他远涉重洋镇守朝鲜国的原因之一。
“临行时,程军门曾交代,姚大使心思机敏,遇事可多与之商议,不知大使可有良策教我?”
此人也是南京新军的后起之秀,据说是有秀才功名的,但因为前几年犯过事被追夺了所有出身,二十出头便遭逢人生大难。若非三卫军在南京招募新军,只怕他终生都难再有出头之日。
在不到二年的时间里,此人从一个掌书蹿升到新军营官,现在有以副将之衔,统领鸭绿江东岸的数营上万精兵,可见其能力颇得程铭九的重视和信任。
林亦之的言语中很是恭谨,但神态语气中却是傲气十足。
若是一年前的姚启圣定然会给林亦之来个下马威,穿穿小鞋,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可辅兵营中经历使得他有了以往所不具备的阅历,此刻才能摒弃杂念,只lùn_gōng事。
“想来程军门已经早有定计,姚某一切悉听安排便是!”
这原本就是表态,但那林亦之仍是一本正经的道:“林某绝非客气,眼下这一万人只是个开始,镇虏侯已经有意对满清发起全面攻击!”
林亦之的话让姚启圣心头一震,原来这个看起来生冷傲慢的人并非是客气作态,于是淡然一笑,便尽心谋划起来。
……
大清国辽东新安知府范时杰最近很是得意,一场祸事化险为夷,不但没丢官去职,反而又从哪些朝鲜国的逃亡富绅身上狠狠敲了一笔,赔偿了死亡征丁的赔偿以后,甚至还赚了不少。
与此同时,摄政王的令旨也到了鸭绿江西岸的新安府。主旨也只有一个,先是对他大加褒奖,然后又谆谆叮嘱,要严密监视鸭绿江东岸的动向,朝鲜国中政权更迭,不能影响了朝廷既定的战略。
多尔衮的今秋战略,范时杰从族兄那里也曾隐约得知了一些细节,听说明朝一直镇守在山海关的重臣孙承宗死了,眼下大清国朝廷内部也渐趋稳定,因此南下伐明的呼声在盛京中愈发高涨。
恰逢多尔衮晋皇叔父摄政王,急于稳固他在朝野的地位,因此太需要一场大胜了,那么南下伐明无疑是最好的应对办法。距离秋收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各府县也接到了征发徭役的政令,虽然没有明言是为了南下伐明做准备,但各府县的官员都心知肚明。
因祸得福的事从来只在书中见过,今日不想也在他的身上应验,听那位族兄的意思,等摄政王今秋伐明胜利凯旋,便会再进一步。
不过,范时杰很快又泛起愁来,因为他还有一个极重要的把柄落在鸭绿江对岸的姚启圣手中。就是那份有着他亲手签字画押的契约文书,这直等于卖身契一样的东西,在最初几日的确折磨的他寝食难安。
但除了遣返逃亡平安道富绅一事后,对方再没有来骚扰他,随着时日稍长,本来忐忑的心也渐渐淡了下来。
“老爷,有人求见!”
“不见,不见,不是已经交代过闭门谢客吗?”自从平安道回新安府以后,姚启圣行事一改往日的高调,甚少在众人面前露面。
“老爷,对方说是从鸭绿江对岸过来的,说您知道以后一定会见!”
范时杰拿着笔的手顿时就是一哆嗦,好大的一片墨迹染落在宣纸上。
“快,快请进来!”
自家老爷的反应,让家奴一阵咋舌,心道果然不假,他还从未见过自家老爷如此失态。
于朝鲜国中平安道经历的惊魂恐怖一幕再次从记忆深处涌了出来,让这位知府老爷顿时失色骇然。
时下近秋,过了午后,一支队伍由鸭绿江的一处浅滩蹚水过河,为首的官员左顾右盼,此人正是新安府知府范时杰。
按照姚启圣的要求,他不得不又在辖境内大肆搜掠朝鲜国人,这一回则是不论贫富男女老幼一律捉住便即行遣返。虽然范时杰不了解这位平安道黜陟使的意图,但还是乖乖照办。
仅三天时间就抓捕了近千人,希望这趟差事办好以后,对方再过年前就少来麻烦他。
可过了约定的时间,还没见到对方来接收的人马,范时杰便有些焦虑起来。正在这个当口,有人传来的姚启圣的口讯,让他带着人往江滩东南三十里的一处市镇交接。
总算有了消息,范时杰不疑有他,只希望快点结束噩梦般的历程,带着人加紧赶路,终于在天将黑透之前抵达了这个位于平安道的五名市镇。
就在范时杰以为终于可以交差的时候,突然间,火光陡起,杀声连连。数不清的人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吓得范时杰连呼:“误会,误会!我是奉了黜陟使的钧命而来,不要误会了!”
但对方似乎根本听不懂范时杰的呼喊,凶神恶煞的上来就是一顿猛砍猛杀,堂堂知府老爷何曾见过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