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州的夏日,今年来得格外早,如今不过将将五月,街道两旁的梧桐树已经被灼得枝干叶蔫。
占地极其宽广的叶公馆外,停靠着一辆德国专产小汽车,车内坐着一人,身着靛蓝军装,双肩缀满金色军衔,此时正百无聊赖的打量着整座叶公馆。
“少帅!”小士兵匆匆从公馆内跑出来,立正敬礼:“报告少帅!老管家说叶小姐身体不适不宜见客!”
“身体不适?”袁瑾行懒懒回眸,“叶家的病秧子小姐,什么时候身体硬朗过?”长腿一迈,跨出车门,袁瑾行眉目邪肆,“先礼后兵,耐心告罄。”
袁瑾行身高腿长标准九头身,一身军装内衬扣子凌乱,眉峰霸气一挑,野性又性感。叶公馆的老管家不敢拦煞气腾腾的士兵们,只得任由袁瑾行大咧咧一路走进叶公馆。
叶公馆是叶大帅圈了前朝一位三品官员的府邸拆迁改建而成,进门还是假山园林绿意朦胧,小桥流水诗意淙淙,等到走过园林建筑,后院赫然已经被迁掉改建成了一座洋派小别墅,外带雕花小喷泉。
天气炎热,叶瑾行内火本就旺盛,一路行来身上出了不少汗。
一群糙士兵蛮横闯入洋房,叶公馆的佣人哪里见过这样血煞腾腾的架势,当即吓得满目惊恐出声尖叫。
袁瑾行眸色一沉,身旁副官深知上司脾性,当即抽出腰间配枪当空一鸣,“砰!”
女佣们当即失声,双目含泪瑟瑟发抖。
王副官并没有收回手枪,而是指着一名女佣问道:“叶思蕴在哪里?我家少帅亲临叶公馆,她还敢避而不见?”
女佣惊惧至极语不成调,只是拼命摇头,就在王野不耐烦打算再开一枪震慑一番时,有女子嗓音自厅中传来。
“……避而不见?”
宽阔客厅中央矗立着一盆巨大迎客松,松植背后隐约可见女子曼妙身影,松针葱茏,微微弯下腰肢的人缓缓直起了身子,明明是一口极柔媚的吴侬软语,偏偏嗓音冷淡至极。
叶思蕴转过身来,慢条斯理将手中修枝剪放在红木小几上,纤纤十指葱白柔净,拿起描金花瓶底座下的毛瑟手枪毫不犹豫扣下了扳机,“谁给你的胆子,在我面前鸣枪?”
女子身着兰月云纹拈丝旗袍,身姿曼妙雪肤朱唇,轻云出岫素眼生波,与她对视间仿佛隔了重重江南烟雨,远似缠绵悱恻,近却寒彻人心。
美人如斯,若雕如琢。素来不爱看那些古籍酸诗袁瑾行,此刻心中却缓缓浮上这句话。
“看来叶小姐并不清楚自己的处境,”袁瑾行不好美色,不过凝眸扫视了叶思蕴片刻便无趣的挪开了视线,“如此挑衅我,我该赞你勇气可嘉?”
配枪早已落地,王副官右臂颤抖不止,血流如注。
袁瑾行淡淡瞥他一眼,“丢人现眼。”
王野冷汗潺潺,不敢去捂自己的伤口,“属下大意,甘愿领罚。”
“滚下去。”袁瑾行嗓音微冷,面上却是邪肆痞性,他朝叶丝蕴靠近,指尖轻挑勾起叶丝蕴耳畔坠下的发丝,“果真是虎父无犬女,不愧是叶家小姐。”
叶思蕴眸光冷淡,皓腕一抬,冰冷枪口顶上了袁瑾行的太阳穴,“少帅勇猛无脑之名,亦如传闻。”
明明是酥软到了骨子里的轻软声线,语气偏偏冷得人心发慌,袁瑾行心头乍然火起,突然很想知道,当她被欺负得浑身无力柔媚似水时,会发出怎样悦耳的吟哦软语。
男人的邪念一起,下身秽物的反应是无论如何也瞒不下的。袁瑾行身上的灼气燎到了叶丝蕴,她微微退后两步,黛眉秀美,“少帅不近女色之说,似乎略有偏差。”
袁瑾行偏头,眼中是对自己的不满,“如果我说,你是它二十八年来第一次见面就激动得颤抖敬礼的人,你信么?”
叶思蕴眸中渐起排斥之色,“我并不关心。”
她果然还是不太习惯与这些军痞子打交道。
“你是不用关心这些,你该多关心关心自己,”袁瑾行大咧咧的打量着四周,“叶小姐果真是蕙质兰心,这里很好,我很满意。”
叶思蕴漫步走到沙发前,坐姿甚是好看,回过神来的小女佣忙不迭送上一方湿巾,叶思蕴接过,慢慢擦拭自己的双手,“这里是很好,可惜,与少帅无甚干系。”
袁瑾行在军队里摸爬滚打了十数年,踩着无数死人骸骨才爬到了如今高处,哪怕是顶着一张刀雕斧琢般的邪肆俊容也压不下身上那股子摄人煞气,他笑意微冷:“如今外敌已退民国初立,南北军力割据两方内战不断,身为北洋军阀弃子的叶小姐,似乎还有些看不清局势?”
既然外战已平国家初定,那么接下来便该设立政府选出领头人了,南系军队推崇民主社会,北洋军阀却沿用旧制妄图改国称帝,两方观念不和自然是摩擦不断,两相交锋之下,南系军队以孙严为首在南京建立临时政府,宣布‘恢复中华,创立民国,平均地权’。
而北洋军阀则以叶皁为首盘踞北方,拥兵而起于北都称帝。于是外祸初平南北便内战不断,很不幸,叶皁是叶丝蕴的父亲,更不幸的是,在容州被袁瑾行拿下后,叶皁退去北都时完全忘记了自己在容州还有个身娇体弱避暑养身的女儿。
“民国不是讲究人权均等么?”叶思蕴放下湿巾,“如今我在国境内,自然也算华国公民,南系军方治军严谨素有美名,少帅应是不会对国内公民无故下手才是。”
叶思蕴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