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妙的是,监狱没有阻止“平等”魔法的发动,但这并不代表路奕可以凭借它来扭转自身的命运。仿佛对监狱来讲,它只是个笑话,根本不需要阻止。
因为,除了最初的一点点精神力波动,就再没有任何改变了。路奕感觉不到半点自己在变强、或是一切开始好转,可悲的是,他连留出一秒来叹息都做不到,情况就是如此紧迫。
路奕不得不将意识抽回到现实。这时,锈蚀的铁栅栏缝隙里,出现了狱卒的人偶小手,盯了它不过几毫秒,路奕突然间灵光一闪——
“等等……关节!关节有问题,我见到它给关节涂润滑油!也许能从这里下手!”
听见“关节”这个词,根本没等整段话讲完,古书立刻就开始了行动。
悬浮的古书宛如被风吹过,掀开自身,一张张书页“哗啦啦”翻动。半秒后,其中一页上,一行难以辨认的咒文在发着幽光。并且,经由古书的声音吟诵而出。
“el teu de(你的命运)
llueix or(宛若大海)”
咒文结束,古书发出一道黯淡的光,穿过附近牢房的栅栏,落在正舒坦躺着的狱友身上。倒不是又白又硬的那些狱友,而是那摊骨灰。
“从外对内的魔法,不受限制?”
“不,是我比限制要强。”
如同在回应古书的自豪话语,那些骨灰似乎拥有了意志,像蛇一样飞了出来。
个头娇小的狱卒,刚好踏着僵硬的步伐来到附近。虽然像老奶奶散步一样吃力,但它鲜明的色彩、无损的容姿,却包裹着厚重的绝望感。
但很快,一部分骨灰飞入丧服裙底,也有些向衣领钻去。显而易见,古书打算利用骨灰,朝人偶身体各处的球状关节发起进攻。
“谢谢你,为我们指出了一条通往自由的路。”
路奕有点好奇,骨灰能做什么?狱卒大概也是这样,才没有半点想动手的意思。可能是拥有着绝对的实力,它想看这些傻瓜能翻出多大的浪花。
路奕只有一个想法——但愿这鬼东西会后悔!
古书使用了下一个魔法,这次没有吟唱,只有微微的精神力波动,可彻骨的极寒瞬间蔓延。狱卒停下了脚步,呆在原地。
因为那些粘在关节的骨灰,被古书的魔法加入水分,又被极寒的魔法彻底冻住了。狱卒还想向前走个几步,可关节不听使唤,“砰”的一声摔倒在地上。裙摆翩然,还洒出少许骨灰。
“可以啊!”几秒后,路奕才从喉咙挤出感叹,手心额头全是汗,“居然真的行?”
“嗯,等我一会儿。”古书无暇夸耀自己的胜利,留下这一句,便高速飞走了。
被栅栏限制,路奕有限的视野,很快就无法追逐到古书的背影了。
他刚刚还有些兴奋,现在却半点不剩。仔细想想,幸运用这出乎意料的手段拖延住年久失修的狱卒,替死鬼也乖乖进了牢房,无力反抗。不仅如此,替死鬼还帮忙确认了门上不知什么用的银色字母。
这下,条件齐全,这本古老的囚犯正好可以越狱。
然后,再也不会回来。
路奕失声笑了起来,这胜利的确该属于古书。可惜,自己分享不到胜利的甜美,换了谁大概都会趁机溜掉,没什么好说的。至于脑海里那个名为“平等”的魔法?真是个笑话……等等。
正当路奕想嘲笑自己时,魔法的作用涌入了他的脑海,一次使用后,似乎可以理解它了。
命运魔法·“平等”。
效果很简单,可以让使用者永远处在平等的运势上。因此,使用后能得到不同程度的吉运,不过要承担两倍的厄运。苦楚永远大于幸福,这正是世间的平等。
吉运……就是灵光一闪拖延了狱卒?而厄运就是古书跑掉了?还真是立竿见影。路奕叹了一口气,默默品尝所谓平等的厄运。
角落里有张熟悉的纸,正和垃圾堆在一起,如同在讽刺路奕的命运,那正是和死亡结缘的亲笔遗书。接下来,难道要开始比一比,是他先腐烂成骨,还是遗书先风化为尘?
“——咔、咔、咔嚓。”一阵脆响,打断了路奕心中的矛盾。
他看见狱卒艰难地站了起来,清理着关节里的骨灰结块。那可爱到不可思议的人偶脸庞,一如既往的平静。它蹦跶了几下,无名狱友的残躯接连抖落一地。
厄运还在继续?路奕无法再使用“平等”,因为精神力前所未有的空虚,没有半点恢复的迹象。
既然狱卒没有受影响,多半古书也没机会越狱了,结果一切都在人家的掌握之中。但奇怪的是,狱卒站起来活动了一会儿就没再动,似乎不在乎有囚犯越狱。
正当路奕思考着这些,并且绞尽脑汁寻求活下去的方法时——
狱卒的举动极其古怪,路奕难以理解,它为什么在用略尖的俏丽手指一点点嵌入墙壁?当灰尘四散,它从里头抠出一块砖头,捡起地上的残灯,借着光芒用指尖在砖上刻字。
一个个歪扭的字母、符号刻在砖面,狱卒凝视了一会儿,又向字迹加上了几缕奇妙的精神力波动。
然后,它抖了抖丧服裙摆,举起砖头,用不太流畅的步姿走到路奕牢房的栅栏前。
也许是好奇战胜了恐惧,也许是早已意识到了什么,即便相隔不过一层锈蚀的铁栅栏,路奕还是低头看了过去。左手中的残灯,照亮了右手砖块上的文字。应该是语言魔法在起作用,路奕看懂了上面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