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城,地处大别山中段南麓,鄂豫皖三省交界处,距离武汉只有百余公里,汉(汉口)潢(潢川)公路穿境而过,是武汉外围的军事要冲之一。
时值梅雨季节,江淮流域雨水泛滥、道路泥泞,第十六旅将士从野人寨出发,一路艰难跋涉,终于在四天之后抵达了麻城。
旅部设在城中,李四维虽然挂了个副旅长的职衔,却在旅部会议结束之后回了团部驻地。
六十六团的驻地在城南的白果镇,五月初,第十军奉命到麻城一带修筑工事,曾在此驻扎过。兵营的主体是一座学堂,经过扩建修缮,却比漯河镇那座匆匆搭建起来的窝棚要好得多了。
六十六团驻地,将士们忙着安顿伤员物资、收拾住处,一片忙碌,但那脸上的笑容是如何也停不下来的……风餐露宿了大半个月,终于有个住处了!
李四维和苗振华在大门口下了马,岗哨上两个兄弟“啪”地一个立正,“团长好!”
李四维环顾两人,哈哈一笑,“皮老三、秦老五,精神不错嘛!”
皮老三嘿嘿一笑,“团长,打了大半个月了,兄弟们跑得腿都快断了,能停下来歇一下,哪个不高兴哦?”
“对对!”秦老五连忙附和,“这里可比漯河那个住处安逸多了哦……团长,俺们在这里能歇多久?”
李四维呵呵一笑,“放心,这一次啊,保准能让你们歇安逸了……唉,兄弟们这些天确实辛苦了!”
两人闻言都是一喜,眼巴巴地望着李四维,“团长,那……给不给放假?”
“放,”李四维大手一挥,“两天之后新兵才能到位,这两天就让你们好好出去耍一盘!”
“太好了!”两人满脸欣喜,“刚发了赏钱,正好出去花呢!”
李四维一瞪眼,“龟儿的,那都是拿命换的钱,都莫给老子糟蹋了,寄些回家去!秦老五,你龟儿子不是还想存钱娶媳妇儿吗?叫啥……哦,叫喜儿来着,你不想娶她了?”
秦老五讪讪一笑,“哪能不想呢?可是,喜儿在漯河呢!俺……俺就是想她也见不着她啊……”
皮老三却要皮得多了,连忙帮他解围,“团长,常言道远水解不了近渴嘛,俺们就是花点小钱,解决一下燃眉之急……您放心,俺们不糟蹋钱,俺们……只……只找实惠的!”
李四维一怔,忍俊不禁,“只找实惠的?你个龟儿子……倒精明得很!”
苗振华也乐了,“皮老三,这事儿还有实惠的?哪天你也带老子去看看……”
“中!中!”皮老三连连点头,“苗大哥,这世上啥买卖不能讲价?俺一准儿帮你找个实惠的!”
“龟儿的!”李四维笑骂一声,大步流星地往军营去了,“想出去耍,就给老子先把这班岗站好了!”
“是!”两人精神一振,站得笔挺!
李四维刚走了不远,就看到廖黑牛带着十来个兄弟浩浩荡荡地向大门口走了过来。
廖黑牛身上的军装收拾得利利整整,小牛皮鞋擦得铮亮,络腮胡也难得地刮得光溜溜的,平日里满面烟尘的大脸也洗得干干净净,看上去顿时年轻了二十岁,倒像个赶着去相亲的小伙子。
他身后的一帮子兄弟也不遑多让,人人衣帽整洁,精神抖擞……有些家伙还穿着从小鬼子身上扒下来的皮鞋和腰带。
廖黑牛当先而行,步伐矫健、意气风发,“龟儿的,老子今天就让你们见识见识……”
他话音未落,就见李四维迎面而来,连忙加快了步伐,迎了上去,身后兄弟们也连忙跟了上来。
李四维在三米外站定,瞪了廖黑牛一眼,“龟儿的,你又想往哪里跑?兄弟们都安顿下来了吗?”
廖黑牛讪讪一笑,“大炮,你咋这么快就回来了?你放心,兄弟们都安排好了,老子就出去逛逛,吃饭之前一定赶回来!”
李四维不置可否,目光扫过他身后的兄弟们,大眼一瞪,“龟儿的,一个个都给老子整得油头粉面的,这是要干啥去?”
众兄弟一震,纷纷低头,讷讷无语,“团长,俺们……俺们……”
廖黑牛一回头,劈头就骂,一脸的“恨铁不成钢”,“龟儿子的,你们怕个锤子啊?不就是去城里找妹娃子耍吗?团长还能把你们阉了啊?”
说着,他一扭头望着李四维,满脸讪笑,“嘿嘿,大炮,你也是男人……这事儿不犯军法吧?”
李四维一怔,摇头苦笑,“你个龟儿啊……去之前都把军服给老子换下来!”
说罢,他摆了摆手,大步流星地往驻地里去了……廖黑牛说得对,这事儿还真不犯军法!
这都是些在死亡线上挣扎的苦命人,找个妹娃子过分吗?李四维暗叹一声,只要不坏了六十六团的名声,就由他们去吧!
众人一愣,面面相觑。
廖黑牛嘿嘿一笑,“龟儿的,都没听懂哇?团长说,只要你龟儿不穿军装,想去就去!”
一个兄弟满脸苦笑,“俺明白,可是除了军装,俺就没有别的衣裳了……”
“俺也是……”
“俺也是……”
……
廖黑牛大眼一瞪,“莫得就去买嘛!不是发了赏钱吗?有十个大洋呢,啥样的衣服买不到?”
团部里,卢永年正在和郑三羊闲聊,看到李四维进来,连忙起身,往门口迎来,一左一右地拉起李四维就往外走,“团长,你总算回来了,就等你了!”
两人也收拾得利利索索,看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