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这一座在乱世中尚且保留着一丝尊严的王者之气的城池,有些人留下了,有些人离开,它就像一艘风雨飘摇中的航船,在倾覆之前尽量让自己体面。
黑袍画师叶恨不知道走了多久,来到了一片荒芜的山脉之中,他停了下来,不是累了,而是有些倦了。
黄天问在他的身后,看着他将自己的父亲,宫王的尸体轻轻地放在了地上,就像在小心翼翼放置着易碎的瓷器一般。
风轻轻吹过山脉,像是孤独的主人在温情地招呼住脚的客人一般。叶恨的泪水慢慢滚落下自己的脸庞,他看着自己的父亲,这个让自己爱过、想过又恨过的父亲。
他本想将所有的情绪和折磨给他诉说,就在他的画笔穿过他的胸膛之际,他想让宫王在临死前为自己的罪行而忏悔。
但是现在一切都没有机会了,宫王既不会为自己的过去而狡辩,也不能道歉了。但是他用自己的生命完成了一个知错的父亲最后的救赎。
良久、良久,叶恨仰天长叹一声,画笔一挥,空中似乎浮现出一朵灰色的云彩,宫王冰冷的尸体缓缓升到了空中,叶恨的画笔一转,灰云将宫王的身体包围在了其中,刹那间,宫王的身体仿佛变成了一粒粒细小的尘埃,终于在这风谷之中化为了虚无。
“父亲,你我的恩怨已经了了,恕我还不能将这件事去告诉死去的母亲,因为我还要暂时保全自己已经麻木的身体,我还要在这乱世之中继续苟延残喘的活下去。谢谢你临终的嘱托,让我的生命再次有了那么一点意义。我会尽全力找到姐姐宫羽,虽然她曾经也想将我置于死地,但是你的死恐怕也是在替她赎罪吧?你放心,我再也不会为难她了。”叶恨望向山谷的远方,幽幽说道。
“叶恨,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黄天问在后面问道。
“打算?若是我的声音还不至于太过微弱,想必你刚才已经听到了吧。”叶恨缓缓说道。
“你要去找你的姐姐?”黄天问冷冷道。
“是的,不论她是死是活,我都要找到她。”叶恨的回答不容置疑。
黄天问却是嘿然一笑,说道:“妖界给了你如此高深的法力,你却用它来做如此无谓的事情?难道你都不觉得可惜吗?”
“对不起,以为你的事情已经与我无关,我的事情你也不必过问,我将你引入妖界,却也救了你一命,咱们两不相欠,以后各走各路,各安天命吧!”叶恨说罢,不等黄天问再开口,飘然而去了。
空谷之中剩下了略显狼狈的黄天问,独自一人面对着山谷,他苦笑一声,仰天叹道:“各安天命?嘿嘿,我黄天问的天命又是什么呢?即便没有人帮我又算什么?仇恨的果实已经渐渐丰硕,我绝不会错过,我一定要将应有的惩罚给予那些应得的人!”
远在千里之外的空中,白龙在云层中穿梭,木雨婷依偎在李白衣的怀中,此时的她不感到害怕,唯有感到幸福。
“白衣,我真希望有一天白龙能够带着我们到我们盼望那种世外仙境去。”木雨婷柔声说道。
“会有那一天的,但是我还有一件事情必须要做。”李白衣笑着说道。
“什么事情?”木雨婷回过头来问道。
“提亲。”
“提亲?”木雨婷感觉自己的脸颊在烫。
“是啊,若是要迎娶你这样一位贤淑美丽的妻子,当然要明媒正娶,要向你的义母提亲了。你猜猜,她会答应我吗?”李白衣笑问道。
“我我不知道”木雨婷一时间害羞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不是说过,她老人家收留了很多像你一样的姐妹吗?我想她也一定很希望你们都能够幸福吧?”李白衣说道。
“我真的不知道,我们的姐妹们从没有嫁出去过,我们本以为是永远不遇到心爱的人的,因为我们是女贼,只是在不停的偷东西。”木雨婷说道。
“这次请你告诉你的义母,你这次偷的,是我的心。”李白衣笑道。
“好,但是到底值不值钱,却要义母说了算呢。”
木雨婷的话逗得李白衣哈哈大笑,两个人尽力享受着这难得的独处美好时光,笑声回荡在白云上空。
“你看,那边的山好陡峭啊。”木雨婷随手一指说道。
“万仞山那样陡峭的地方我们都去了,难道这里你还觉得稀奇吗?”李白衣笑道。
说着说着,两人忽然间几乎同时陷入了沉默。
“你怎么不说话了?你在想洛秋的事情吗?”木雨婷率先打破了沉静。
李白衣叹一口气回答道:“是啊,我们在这云中穿梭逍遥自在,不知道此时的洛秋却是否已经现了母亲齐贵人的死讯。”
“你还是那么自责么?”木雨婷问道。
“我不想自责,但是又如何不自责呢?我本应该告诉她的,可是这一切都要她去独自面对了,我真不知道洛秋能否承受这些打击。”李白衣说道。
“放心吧,洛秋一定会的,有些事情如果一定要面对,就需要去面对,逃避永远也不是办法。”木雨婷宽慰李白衣道。
李白衣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他真的不知道面对现实的杨洛秋会是怎样的,可是他明白木雨婷说的是对的,这件事情没有人能代替她去面对。
此时,在洛阳城的皇宫之中,身材魁梧的将军正跪在一个老者面前,那老者的表情阴郁而又沉痛,他那双略显浑浊的眼睛望向远方,并没有停留在将军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