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颜本易逝,公子应垂怜。
容修刚出生,感觉各感观都处于混沌状态。
他看到了门口探头探脑的小姑娘,也透过小摇篮的缝隙模模糊糊的看到她羞涩的笑着,像她鬓角垂的银穗子一样明媚,又从她衣衫的繁饰看出她地位的不凡。
只见她走到奶娘旁边,被制止后,羞涩的搓搓爪子,开口询问母妃在哪,不过她说的不是京腔,却是江南女子特有的温软语调。
容修努力从奶娘怀里探出身子,想仔细瞧瞧她,一股奇异的香味突然冲入鼻中。
“阿嚏——”唔,小孩子的身体真脆弱。
容修内心吐槽时,就已落入另一个温暖怀抱,珠帘碰撞发出清脆急促的响声,应和着来人的厉斥“出去!”
“是,母妃,”小姑娘立即吓得呆在那里,见母妃看也不看自己,欲言又止,也只得默默退下,想着又是一年,吴镇的养父母不知怎么样了。
再一阵帘动后,耳边只有母妃温和的安抚声,不过容修一点儿也没有听进去,反而对那个女孩念念不忘,她既然也是容王妃的孩子,为何被如此对待?自己这母妃重男轻女的思想也太严重了吧。
后来,容修听容颜自己说,虽然自己是嫡长女,但是母妃一点都不喜欢自己。
当年祖奶奶尚在,很盼望自己的长子长孙或者长子长孙女,不过容国公只娶了容王妃,整整七年后才有了自己。
她出生时,异香盈室,接生嬷嬷都惊呆了,不知是好是坏,但二姑母说自己是花妖,是死去的刘贵妃转世,盘在母妃胎中多年才如怀胎十月般现出原形,要祸国殃民。幸亏坞篁轩的竹老爷爷来了,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后来战火烧到京城,自己就和母妃等人迁到南方的吴镇,与此同时,二姑母被休弃,二叔也没有了以往的锐气。一年半悄然而逝,南方的人们不知北方的惨烈,母妃携一众仆从回原来的容国府,自己被留在吴镇,二叔搬到其他地方从此音讯全无,其他表哥们也因此不知去向。。。。。。
容修也不晓得那一次醉酒,容颜姐姐说了多少,只觉得看着她不再痛苦就已经很满足。
当年所谓的妖言怪语,不过是不想容国公膝下有女,怕容国公的地位得到再一次的巩固。而她容颜虽贵为容国府嫡长女,但从一出生就背负如此不该有的厌弃,那怕自己多么孝顺温和,都改变不了当事人身处危崖的恐惧。奶奶不疼,妈妈不爱,叔婶不喜,姐妹不睬。
当时唯一感到温暖的就是父王每年的打马而过,看自己攒了整年的真诚的笑以及十一岁那年父王欢喜的说“颜儿,回家!”
那一夜,容颜醉倒在案几上,灯火昏黄,想明白了一些事,也看淡了一些人,自此放下了一个曾经叫小禾的少年。
不过这些容颜不愿意告诉容修,所以半个字也没有说。
十二个月后,京城铺天盖地的红,这仗势便是长公主远嫁时也比不得。
容国公原本是想低调操办嫡长子的抓周,无奈陛下亲临,说是容国公为国操劳半生,如今喜得贵子,将来必是国之栋梁,朕怎能不看看小侄子。于是在皇上一声令下下,整个的京城富贵人家除了丞相都来参宴了。
容国公不得不把宴会改在城东的游园举行,权当举行一场春宴,也尽量减少小家伙的存在感,来陪衬皇帝。
正当世人议论容国府多么风光时,容修正无聊至极的翻看母妃给他的启蒙书籍。
而旁边的容王妃看这个开口早,识字快,聪明伶俐,稚嫩呆萌的儿子时,比看见容国公和他的兄弟们睡一张床上还激动。
三月的游园退却料峭的春寒,开始展现它独有的娇媚与温情。
抓周后,容修便被抱了下去。
随着容国公的一声“请”,皇帝上座,宴席正式开始。
清一色的鹅黄薄衫在错落的桌间穿梭翩迁,一盘盘精致的吃食盛上,同缀在桃花树上的粉白一样醉人。
觥筹交错间,陛下容光焕发,精神抖擞,举手投足间尽显帝王霸气,自然也很好的掩饰了白净面容上的病态。
诚如容国公所愿,皇帝是这场宴会的主角,皇帝坐在最高的位置,俯看百官朝贺,笑眯眯的欣赏歌舞,目光却一直离不开容国公。然而容国公根本看也不看皇帝,“专心致志”的尽地主之谊。
容修淡然的瞥过远处万众簇拥的陛下,然后低头把玩手中的玉佩。
刚才抓周时陛下看自己的眼神他难以忘记也难以释怀,旁人或许只认为陛下笑着,目光也是宠溺期待的,可容修知道那炯炯的目光温和下是深沉平静,深沉平静下是提防权衡。
这让他真实的看到了皇恩浩荡的假象,于是他选择了它——一块玉佩。
都说君子温润如玉,忠君爱国,匡扶社稷,同样也无权无势无害,他今后就要成为一块璞玉,不入仕途,不进官场,修撰典籍,乐得自在。
容修把玉佩对着太阳,眯着眼观察玉佩的纹路,这好玉可以找个能工巧匠切成一对,今后一半自己留着,一半送给心上人。
且说这边,颜儿姐见母妃不喜自己待在弟弟身边,又因为口音被京城的大户贵女们无形排挤,索性离她们远一点,出来散散步。她又打发走了侍女们,便自己寻一个偏僻地方,摸出来暗地里藏在袖子里的糕点,细细的咀嚼起来。
唔呼,心情难得这么舒畅释然。
容颜边嚼糯米糕点,边唔唔的哼唧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