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芙感到一股刺骨的寒冷,从独孤明手上,传递到她手上。
此刻他那煞白的脸外不安。
因为他表面越是平静,就表明,他越是愤怒。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放弃。放弃自己的坚持,放弃自己所有的自尊;放弃对阿灭,对那些死者的歉疚。
那些,不过都是虚无缥缈,只有眼前的独孤明是真实的。
虽然他邪恶,但是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有无法抗拒的原因。说得更清楚点儿,他都是为了她。
只要她现在抱住他,一切不愉快,就都会烟消云散。
他有什么错?她又有什么错?他和她,只是两个在茫茫人海中相遇,想要拥抱彼此,珍惜彼此的男人和女人……
“明……”就在这时,一个低沉柔美的女声,嘶哑的响起,“……我说过,要讨还我的公正……”
一道高挑曼妙的身影,出现在玫瑰花丛后。
那个美艳绝伦,会令男子失去理智,令女子失去良知的尤物,正是独孤明的姑姑,独孤伽罗。
宝芙看到,站在一旁守卫的莫难,满脸悻悻不甘。
莫难的寿命只有五百年,自然不是独孤伽罗这种千年老妖的对手。
趁着独孤明分神,去警戒独孤伽罗的一霎,宝芙把自己的手,从他手中抽离出来。
她愕了愕,没想到自己这么容易,就可以挣脱他。因为已经习惯了,被他抓着紧紧不放,所以现在,她竟然有点儿不习惯。
他是僵尸,不可能因为生病而变得虚弱。她不禁,冒出一个臆念:这是因为……他,根本就不想,再认真的抓住她!
宝芙的心,蓦地一下,又苦又呛的刺痛。
她凝视着独孤明那张苍白清透的脸,他也正凝视着她。他看着她的眼神,是那么邃冷。冷得让她,感觉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
一股从没有过的伤心绝望,瞬间凉透她的心。
她的嘴角微微牵动,露出一个很勉强,应该也很难看的笑容。随即她扭身离开,眼角的余光,瞥到独孤伽罗张开柔荑,抱住独孤明。
那姿势,不像是拥抱侄儿的姑姑,更像是拥抱情人的女人。
独孤明一动不动,没有推开她,甚至没有拒绝,独孤伽罗吻上他的嘴。
那是一幅美丽,却有毒的画面。
实在让宝芙有一种,眼睛要烂掉的感觉。
亡魂族这种和人类截然不同,颠覆伦常的亲缘关系,她真的接受无能。不过,已经算了。金蝉独孤家,即使再腐暗堕落,也已经和她无关。她的双脚,就像是踩到一片乱流中,不由的想要逃开,加快脚步。
就在这时,她看到司徒静虚匆匆走进大厅。他满脸灰土,那身马丁绿的军装,因为今天剧烈的格斗,已经破破烂烂。他径直从那些脸色惨白,觥斛交错,品撷着龙血的僵尸贵族们当中穿过,大步走到司徒炎身旁,附耳对他低语什么。
司徒炎的眼中,霎时露出一丝欣喜,但随即恢复冷静。
当司徒静虚准备离开时,他抬起头,似乎想在这里寻找谁。
宝芙立刻缩身,躲在一根白色大理石柱后。她直觉,司徒静虚是在找她。她只是装糊涂而已,在水中被困在刑炼之柱时,发生的事,她记得很清楚。
她不知道,司徒静虚吻了她,是出于有心,还是无意。
但是她目前的情形,一点儿也不想面对他。
她此时此刻,只想找到一个,谁也无法打扰到她的地方。让自己凌乱疲累的思维,慢慢沉静下来。还有,她那颗,已经痛得麻木,快要失去跳动能量的心。从今往后,她需要学着像一匹狼,默默地,自己舔舐自己的伤口。
那个,总是会帮她治愈伤口的人,不会再来帮她治愈了。
于是她转身,从另一边的侧门走出。
宝芙发现,僵尸总是喜欢离群索居。即使他们身处闹市,也总会把自己居住的地方,修建得浩如迷宫。让人望而生畏,就如神话传说中,被封禁遗忘的古堡宫殿。
这些幽暗曲折的廊道,成熙儿曾经带她走过。宝芙记得,这个好心的僵尸少女,还特意嘱咐她,要怎样通过辨别刻在墙壁上的浮雕图案,来为自己指路。
例如,当看到,有鸟在振翅飞翔的雕刻时,就表明离出口不远了。
宝芙在想,如果独孤明今天没有赢,而是成熙儿的太爷爷,右宰成硕赢了。那么,所有的事,都会是另一个结果。
她本以为,另一个结果是坏结果。
但是她忽然觉得,现在这个好结果,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不过,她愿意相信一点。
假使事情最后,变成那个坏结果,成熙儿也不会真的杀掉她。否则,成熙儿不会那么细心的告诉她,离开枢密府的正确道路。
她的双眼,因为刺目的阳光,不得不眯缝着。
室外清新的风,带着一股早春料峭的寒,扑面而来。
宝芙冷得不禁哆嗦一下,这时她才注意到,自己穿得还是太单薄了。
唯一能让她,获得点儿安慰的,是对面那几个女人,也没有比她好到多少。
她们那种像是整片布拼接起来的灰色长袍,很像中古时期的隐修士,或是发誓把自己献给上帝的苦行者,所穿的服饰。
只是,她们头上,没有戴荆棘冠,而是高高盘着道士般的发髻。
本来她们那典型的亚洲人脸孔,不会使宝芙谬误的联想到西方的修士。只是她们脸上的表情,太过于严肃刻板。那僵硬的线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