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动作很自然,似很随意的一放,然后一握。
她是手心往下放在大腿上,所以,此刻他的手心贴住的是她的手背。安岚没有动,垂着眼睛,静静看了一会。然后抬起没有被他握住的右手,放在他的手背上,再将自己的左手自他手掌内往上一转。
一个动作的改变,遂由他握住她的左手,变成她以双手握住他的右手。
景炎微微扬眉,意识到她的动作之前,他就完全放松手上的力道,所以她轻易就反握住他的手。但是,被她握住的这只手,看起来依旧蕴含着强大力量。
安岚道:“公子的手有些凉。”
只是手指有些凉,宽厚的掌心还是温热的,温热且干燥。
“嗯。”他有些懒懒的应声,车厢内放着炭盆,车门紧关,门里面还挂着毡帘,风刮不进来,所以,他身上佩戴的香囊被热气一烘,香味就明显了许多。
安岚抬起眼:“公子每次佩的香都不一样。”
景炎笑了笑,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眼神有些漫不经心,偶尔流露出几分宠溺。
安岚又道:“广寒先生身上倒是从不佩香。”
景炎食指一勾,捏住她左手的几根手指轻轻把玩:“大香师,身处红尘,万物皆可做香,无需拘泥形式。”
他没用什么力气,那触摸轻揉慢捏的感觉却如此清晰,安岚只觉刚刚才掌握的主动权,马上被他拿了回去,她下意识的抽了一下自己的左手。却被他握住,反拉到他那边,淡淡道:“这段时间,倒是养得不错。”
安岚微怔:“嗯?”
“手上的薄茧差不多都退了。”景炎将她的左手摊开,捏住。拇指在她手掌内轻轻划过,一点一点的检查,“以前做了不少粗活,炮制香药时也是用的这双手?”
他的手指在她手掌上巡视了一遍后,拇指就回到她掌心处,摩挲她掌心的掌纹。那动作,又轻又柔,又亲昵又**,像是直接抚在她心上。
安岚顿觉得面上一热,心跳当即快了几分。她刚刚,分明就是在班门弄斧。
景炎抬起眼,看着她,温柔的眼神里隐隐露出几分戏谑:“丫头,你学什么都很快。”
安岚不由握紧手心,同时挣了一下,景炎一声低笑,然后便放开她的手:“好了。不逗你了。”
安岚收回手,垂下眼:“公子在跟我开玩笑吗?”
景炎看着她:“你觉得呢?”
安岚抬起眼,却只是看着他。不说话。
两人就这么对视许久,马车忽然就停下了,景府已到。
“是逗你,但没跟你开玩笑。”景炎终于开口,道出这么一句后,便起身先下了马车。
有那么一瞬。安岚捕捉到他面上流露的认真,那神色。沉静而恒远,令人无法忽视。
……
只是景炎才领着安岚来到景公的院子。就被告之:“老太爷刚刚喝了药,已经歇下了,每天这个时候,都会歇半个时辰。”
景炎顿了顿,对安岚道:“先带你去白园转转,半个时辰后再过来。”
安岚自然没有异议,在许多人探究的目光中,默默跟着景炎走了。
她之前进白园,是直接从白园那单独开得一个侧门进来的,所以虽是入过几次景府,但根本还不知道景府长的什么样。而今,同景炎一块从景府正门进来,并走了这么一圈后,才算有了个大概印象。
也幸得她之前常进出寤寐林,如今又住在天枢殿,所以倒没有被景府的奢华惊吓到,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惊诧。
她看着景炎宽阔的肩膀,要撑住这么庞大的一个家业,又要分出心来管天枢殿的事,除此外,还要应对那潜藏在暗处的危险……很不容易吧。
他们才从景公那出来,他们身后就起了许多议论声。
“刚刚那位,就是广寒先生选定的继承人?”
“没瞧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不过长得倒是挺俊的。”
“别说长香殿,就是咱府里,要说漂亮的,也有不少。”
“不过,今儿公子怎么把她带过来了?”
“该不会……”
“行了,都别说了,主子的事也是你们能议论的,还不干活去!”
……
安岚还未进白园,就已闻到凌冽的寒香,她不由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这香气,虽不似广寒先生身上的香味,但总有种相识的感觉。
她睁开眼后,就看到走在前面那个挺拔的背影,随后怔然,莫名的就觉得那寒香同这背影无比相称。
“怎么发呆了。”注意到她落了好几步,景炎忽然转身,朝她笑了笑,“是不是闻到梅香了,快进来吧,长安城内,可不容易看到这样的雪景。”
安岚回过神,默不作声地走过去,随他一同进了白园。
如果说大雁山的长香殿是因为终年香烟和雾气缭绕不绝,进而添了仙气,那么开满白梅的白园,就可算是神仙留在人间的住所了。
“公子为何不住在这里?”安岚接住一片飘落的梅花,“先生已经不回来住了,这样的地方,一直空着,岂不是很可惜。”
“我在我那园子住习惯了,这里就当成平日赏景之所更好。”景炎说着,就在一株巨大的白梅树旁坐下。那里添张桌子和两张绣墩,桌上摆了一坛酒,还有温酒器和酒杯,景炎将热好的酒拿出来,倒进旁边的杯子里:“还记得,之前曾说过,要请你过来喝酒赏梅吗?”
安岚走过去,景炎将一杯酒递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