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丹化虚之后的路该如何去走?
丹丘生回答不了,陈夫子和杨夫子也无从说起,但他们却知道,杨猛并不想接替丹丘生的位置,几次劝说无效后,最后决定带他一同感受下墙壁上的那副残碑拓印的字帖。
从三人这种举动上来看,杨猛也渐渐明白了像吴老道那种纯粹的文丹派,为何会对武丹一脉的成见颇深,而武丹派却从不与他这样的文丹派代表,有任何激烈的争辩甚至翻脸的迹象。
因为武丹派在抱丹化虚之后,同样也是无路可寻,尽管ròu_tǐ乃至气血上的雄厚,可以让他们的寿命更加长久,但是若想再进一步,总归还是要悄然地融入文丹派,而不是与他们搞什么分歧或对立。
武人的性子直爽,但却不是傻得没治,有了悠长的生命后,他们有的是时间从头学起,并借着文丹一脉在精神乃至国学上的巨大优势,继续摸索着前行。
就像杨猛一样,陈夫子他们这些人,在成功抱丹化虚之后,都会有一定时间的武力空窗期,能轻而易举地融入在文丹一脉之中,虽然总是要忍受那些国学大师们的优越感,但又有谁会傻到非要在人前展露自己超凡入圣的武力,然后被那些有些酸腐之气的老家伙们排挤。
“他们都是文道一途的国学大宗师,而自从满人入关之后,像这种以浩然正气和黄老养生得以抱丹虚化,甚至以已心立说的国学大宗师,已经很难再出现了。所以他们虽然有些毛病,但却值得去包容和珍惜……”
“儒家文明的传人,大多已被满人将精神层面彻底给阉割了,所以这两百年间新生的国学宗师,简直就是华夏民族从至今最为稀少的时期……”
陈夫子的面色有些凝重,语气则有些悲哀,虽然无法一下感染到杨猛,但却让他的心里明白了几分。“所以你们这些人便袖手旁观,任由清廷被洋人百般欺凌,为得便是让清廷牺牲自灭,恢复华夏文明的本来面目?
若离虽然一直在旁边倾听,可心里却渐渐明白了这群丹派老怪们真正的想法,“也有一点乱世出英杰的道理!”
“武丹一派比文丹派好一点,却也远远低于前明时期……”丹丘生先是对若离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对杨猛笑了笑,“不过,在你将武丹化虚的法门公之于众后,想来这个情况便会一下要上了许多!”
“这也是为什么我们要找上你,并希望你接受丹派传承的原因!”看着杨猛有些恍然,杨夫子也笑了笑,随后对他伸出了手臂。示意杨猛搭把手,“最关键的是,你抱丹时的年纪太过于惊人,从此便拥有了我们都不曾有的资本,这丹派如果由你来引导,未来便会是另外一番模样!”
“我多的,便是时间!”
杨猛点了点头,面色轻松地将手臂搭在了杨夫子的手上,彷佛忘记了自己此刻无法动武这个事实一般。
眼前这三位老人,虽然至今都没有表现出来任何武道的手段。但当杨猛近距离站在他们的身边时,这才感受到他们隐藏在体内的精气神,随着心脏的跳动不住一股一股地律动,时而好似晨起林间的薄雾润物无声,事儿又像血气点燃的狼烟,让人需得仰视,方能感受到那股内敛的强大意志。
陈夫子和丹丘生或许还好,他们的意志时刻维持着圆润无暇的状态。而在杨夫子的双眼中,杨猛却清晰地感受到了一股炙烈的奔放,一道道令人振聋发聩的武道意志。
这是一种无敌的意志!
也是来自墙上那副唐代张旭的千字草书碑拓帖上的癫狂神意。
如果说之前见识过的目打,是暗劲阶段震慑敌人的精神攻击。那么从宫宝田身上学到的化劲观杀,则可谓是红尘武道在精神意志上的实战极致,可当杨猛看到杨夫子眼中的丹劲神光,并转瞬在脑海中演化观想出一枚枚舍我无他的狂草,并将那千字文中舍我无他的无敌意志,体现至无言以喻的地步后,他终于明白了何为炼神还虚,什么样的程度才算是炼虚合道。
原来入了丹劲之后,便可以将纯粹攻击和压制为主的‘观杀’,将自身对大道的理解融入神意之中,演化为佛道典籍中所谓的‘观想’或是‘入微’,在刹那间感受着某种意志中蕴含得道之传承,明白什么才是‘正观而修’的道理,进而感悟丹道之上,到底还有什么样的修行或者是进化法门。
这才是土登嘉措能以一己之力,瞬间为京城四少灌顶的真相,至于其他大吹法螺等江湖术演变出来的手段,不过都是为了遮掩这‘观想’的真面目而已。
两人的手臂静静地搭在一处,可杨猛的身体却不住地颤抖起来,他的眼中此刻犹如虚空,茫然不知焦距何在,可在他的脑海之中,却好似开天辟地一般,轰隆隆地挤出一枚枚山峦般大小的狂草字书。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云腾致雨,露结为霜……玉出昆冈……”
短短几十字的残篇,却以点画为形质,使这有形有意的狂草之字,演化着天地云雨等自然无形的天道,而随着那一枚枚字体接二连三的出现,杨猛甚至还感受到了一股穿越了时空的盛唐之音、色、相。
其音雄浑质朴、震慑天地,其色放纵淋漓、舍我无他,其相则犹如山崩海倾、日月色变,可谓将个人的无敌意志与书法、文道、剑道乃至天道神意融合为一,进而将人道文明的高峰,化作一道道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