骡子拉着车吱呀吱呀走着,骡车里大家都竖起耳朵等着听秘密。只见清虚道长捻了捻髯须,停顿了一下,神秘说道:“道可道非常道。”
此言一出,李道可手一滑差点磕到车窗,莫道人嗬嗬笑起。
孙常道苦笑道:“师父你是有多喜欢这一句,给我们师兄弟取名都用上还不过瘾?”
清虚道长收敛了笑容,说道:“我也是猜测的。言之过早,或许以后你们自会知晓。”
骡车里几人一时间都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儿,莫道人咋吧那漏风的嘴悠悠说道:“当年我们茂山覆灭之果,不能说没有自取其祸之因。羽衣卿相,风光无两,有些任性自大了。而你希夷一脉,一向清净无为,不知为何却冒这个险……”
清虚道长摩挲了一下希夷道剑,说道:“我希夷玄岳,修的是凡人之道,非离尘仙道。人间有大劫,道行浅薄,看不清,想不明,只能凭着本心行事。”
“好一个本心行事。”莫道人叹了一口气,没再说话。
两日后,骡车缓缓驶上六羊岭,鎏阳道观突然中门大开,洪梅道人几位观中道士一同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其中一人微微激动地说:“真是莫师叔吗?”洪梅道人点了点头,“不会错!”
骡车还未行到道观前,洪梅道人几人已快步走了过来,洪梅道人看见驾车的曾铁,目光相询,曾铁微笑着点头示意。洪梅道人迎到了车前,骡车停了下来。
“师侄见过莫师叔!”洪梅他们几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莫道人揭开帘子,看了看,说道:“你们几个臭小子也都这么一把年纪啦!”
洪梅道人眼睛湿润,有些哽咽说道:“莫师叔……”
莫道人摆摆手,说道:“我不过是个已除了观籍、被流放在外的茂山老人,当不得师叔称谓。这三十年你们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还这般儿女态?!”
洪梅道人说道:“师叔教训的是!”说完带着几位师弟走到骡车旁,恭敬地领着骡车驶入鎏阳道观之中。
骡车里,清虚道长似笑非笑地看着莫道人。莫道人才拭去强忍的老泪,脸一热,瞪了瞪清虚道长,“看什么看,没见过这么道骨仙风的同道?”
车上李道可、孙常道和曾铁三个晚辈觉得好笑,又为茂山一脉感到心酸,一时表情变幻丰富。
到了地方,曾铁停下骡车,李道可和孙常道小心搀着莫道人下车。洪梅道人吃了一惊,赶紧照顾师弟几人上前帮忙,将莫道人搀扶至厢房上榻歇着。
洪梅道人见莫道人躺好,回首向清虚道长行了个晚辈礼。“多有怠慢,多谢清虚山长将莫师叔送来。”
清虚道长回礼说道:“应该是我等谢你莫师叔才是,其中缘由一会儿细细说来。而今茂山应是你主持了吧?那你便不宜执晚辈礼。”
洪梅道人微微感伤答道:“如今已无茂山,只有六羊岭了。”
清虚道长摇摇头说道:“茂山只是一座山吗?”
洪梅道人一愣,深深作揖,衣袖及地。
次日,骡车驶出鎏阳道观,清虚道长对洪梅道人说道:“你们要做什么我虽不大懂,但也能猜个大概。临行只能留给你们两句话:留得茂山在,不怕没柴烧。还有柴且慢慢烧,莫着急一把火全都烧作了炭,不值当。”
……
……
京城。阴云之下,紫禁幽深深似海。
寻常宦官内侍,不过居于低矮的厢房、耳房,而唯有一人独得一处殿外小院,自然是司礼监大太监的住处。小院低矮寻常,但在紫禁城中,已属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荣耀。
小院中,有人怒斥,被怒斥的是一名妖娆女子,她似乎只是低头看着面前一位中年人的鞋面,对旁边那人的训斥充耳不闻。
这位正在喝茶的中年人正是司礼监大太监、东厂提督卫国安卫公公,他轻轻放下茶杯,瞥了一下面前低着头的阴瑟,说道:“事情你也说了,我也信了。退下吧。”
卫公公这般风平浪静,让阴瑟有些吃惊,毕竟此次不但是任务失败了,还丢失了那极为珍贵的饕餮木牌。但她巴不得息事宁人,赶紧答应了一声,悄然离去。
卫国安的义子卫平,如今是御用监太监卫平,他不解问道:“义父,这妖精不济事,要不要我派人去……”
卫国安摇了摇头,说道:“这里头牵扯甚多,眼下要紧事还是找出那个东西。”
卫平点头哈腰答了声:“孩儿这些时日已经按您的吩咐找完了那些年份的文书。这两日孩儿一边找一边琢磨,寻思那东西会不会单独放在那位的暖阁里某个角落……”
卫国安抿了一口茶,说道:“别瞎猜了,好好找。我都感应不到的,必然藏得极隐秘。”
卫平赔笑道:“可不是,那么重要的东西。孩儿再抓紧找就是。想起个事,得禀告义父,眼下京城里以及诸王府邸中,多有出现道士和尚、异士狂生之流……”
卫国安不悦地说道:“拦不住的,有厂卫就盯着便是。这些琐事还需我教你如何做?”
卫平作揖,恭谨退下。
左右无人,没人见到卫国安看了看昏黄的天空后喃喃道:“该来的,终究要来了。”
过了一会儿,他望向南方天空,又蹙眉说道:“不该来的,也来了。”
一个月后,京城里消息灵通的诸公都听说了清虚道长难得地进京了,倒是没谁见着。许多心中向道的王公大臣,都想见到真正久仰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