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应星听得随从的话,认真回忆这个人是否是他认识的人,结果想来想去也没想到这个人,沉思片刻道:“将他请过来吧!”
随从道:“是,老爷!”
不多时,却见一身粗布麻衣的中年人背着一个药篓,头戴斗笠,在随从的带领下,来到了宋应星的房间。
宋应星并未以貌取人,这人的确和随从说的一样,身上确有一股独特的气质。虽然衣着简陋,但举手投足,处处透露着不凡,他只一眼便看出眼前之人必定饱读诗书。
宋应星确定自己不认识他后,开口道:“不知你找老夫何事?”
不待这人开口,陈上庸再仔细辨认来人之后,大惊失色道:“密之兄,你怎么这副打扮?为何改名换姓?”
被陈上庸唤作“密之兄”的中年人摘下头上斗笠,道:“原来上庸也在这里,此事说来一言难尽。我自从闯贼手中逃离至南京后,被阮大铖排挤、迫害,不得以改头换面,在两广一带以卖药为生。我在广州看到大明日报上面发表的文章,仰慕先生之名,特来拜访!”
陈上庸听得他的遭遇,不胜唏嘘。
一旁的宋应星疑惑道:“陈贤侄,你认识此人?”
陈上庸感叹一番后,介绍道:“他乃四公子之一,方以智是也!”
宋应星身在江南又怎么会没听说过复社四公子之名,只是闻其名而未见其人。他对这些社团并不感冒,这些社团成员复杂,好坏掺杂,这些人裁量人物,讽议朝局,但于国家大事却并无任何帮助。
方以智躬身拜道:“见过先生!”
宋应星多少对方以智还是有些了解的,知道他并非泛泛空谈之辈,而且方以智还曾为他父怀血疏讼冤,是个孝子,他点头道:“不知方公子所谓何来?”
方以智言辞恳切道:“如今奸臣当道,我辈学无所用,先生在大明日报发表的文章,在下都曾一一拜读,深受感触,尤其先生倡导经世致用之学,更是令在下佩服之至,闻得先生开办学院,特意前来求教!”
宋应星对方以智的到来,还是十分欢迎的,道:“方公子能来,老夫求之不得!”
几人热聊之际,随从又来报,“老爷,门外一个自称顾炎武的书生前来拜访!”
“顾兄也来了!”方以智腾地一声站起来,惊喜道。
顾炎武也是复社众人,他与同里挚友归庄共入复社,二人因个性特立耿介,时人号为“归奇顾怪”,方以智自然再熟悉不过。
方以智当即向宋应星拱手,详细介绍道:“先生,顾兄也是复社中人,奈何受八股之害,屡试不中。于是他断然弃绝科举帖括之学,遍览历代史乘、郡县志书,以及文集、章奏之类,辑录其中有关农田、水利、矿产、交通等记载,兼以地理沿革的材料,撰述出了《天下郡国利病书》和《肇域志》二书,绝对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宋应星听得方以智的介绍,吩咐道:“请他进来!”
顾炎武闻得京师失陷,崇祯吊死煤山,他把驱逐鞑虏的希望放在了弘光朝廷。奈何他所撰写的《军制论》、《形势论》、《田功论》、《钱fǎ_lùn》,上书朝廷后,犹如泥入大海,不见丝毫动静。
眼见着东虏有南下之势,朝廷却没有任何动静,他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无意间他看到流入苏州的大明日报,从此不可自拔,每日必读。大明日报上主张的经世致用之学,不正与他所想的不谋而合吗?
于是有了这趟梧州之行,他想看看能提出此等之志的到底是何人物。
顾炎武长得相貌堂堂,身材高大,一身青衣儒衫,给人一种饱读诗书,但是潇洒出尘,却又心忧天下的气势。
顾炎武进屋后,正准备拜见,刚弯下身子,就见到了一旁的方以智,失口道:“方......方兄!?”
方以智激动道:“顾兄,好久不见!”
“真的是你!”顾炎武听得方以智的声音,终于确信眼前这人就是曾经风光无比的复社公子,惊讶道:“方兄,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两人一番寒暄过后,顾炎武终于见到了宋应星其人,恭敬拜道:“拜见先生!”
“好!好!”宋应星连声高兴道。
宋应星之前的担心自此一扫而空,眼见着不断有有识之士前来,宋应星由衷的高兴。
宋应星和顾炎武这一交谈,这才发现顾炎武确实不凡,对大明的种种弊端,了然于胸,也能提出一系列非常好的建议。
顾炎武对宋应星讲求实学,反对士大夫轻视生产的态度,也是肃然起敬。
几人越聊越投机,天文地理,无所不谈,有种相逢甚晚之感。他们聊着聊着,聊到了关于宋应星创办学院之事。
顾炎武道:“不知先生所办的学院何时开门招收学生?”
宋应星抚须道:“待老夫同永明王商议之后,再做决定!”
“永明王?”顾炎武不自觉皱了皱眉头,他对这些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不劳而获的天潢贵胄向来没有好感,不解道:“先生为何还要问过永明王的意见?”
宋应星解释道:“你有所不知,老夫之所以到梧州传道授业,皆是受永明王相邀,而且学院也是永明王出资建造的。”
“哦?”顾炎武惊讶道:“还有这等事?”
这时,陈上庸说道:“说起来,我来梧州也有段时日了,可是听说了不少关于永明王的事,永明王却与大明其他藩王不同。”
接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