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五日清晨,梧州城上空乌云密布,来回翻滚,沉沉的仿佛要坠下来。
梧州城西五里,思陵山山脚之下,原本光秃秃的空地,多出了五百七十八个坟墓。
梧州保卫战阵亡五百一十三人,再加上之前与李明忠一战死难的六十五名王府护卫,合计五百七十八人。
朱由榔经过深思熟虑,决定亲自主持这些阵亡将士的葬礼。
梧州一众官员望着前方庄严肃穆的朱由榔,以他们的思维依旧无法理解朱由榔的做法。
朱由榔可是大明未来的皇帝,这些阵亡的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士卒罢了,身份犹如云泥之别,朱由榔怎可屈尊降贵为他们主持葬礼。这让他们不由再次回想起昨日承运殿上朱由榔近乎疯狂的举动。
六月十四日,承运殿,朱由榔在与众臣商讨完关于讨伐靖藩之事后,当场宣布,“孤已命人在思陵山修建了一座陵园,准备安葬为保卫梧州而战死的士兵。明日孤会亲自前往思陵山主持他们的葬礼,卿等也都去!”
朱由榔的这番话直接在朝堂上炸开了锅,文臣们个个是目瞪口呆,武将们则是面露惊喜。
大明从来不缺卫道士,尤其那些读书读傻了之人,在他们看来,朱由榔这做法实乃离经叛道,有失体统。
立时有梧州察院御史何光明出列,高声道:“不可!殿下乃是我大明监国,身份何等尊贵,怎可做此等有失大明国体之事!”
“臣附议!”接着又有御史高阳站出来,大义凛然道:“监国要做之事,臣闻所未闻,臣请殿下收回成命!”
接下来,何光明、高阳等数人,张口就是经文大义,滔滔不绝,说个没完,总之一个意思,阵亡的士兵不算什么,你朱由榔身为大明监国绝不能做这这有失帝王体统之事。
“请殿下收回成命!”
......
大明重文轻武的思想早已扎根在这些文官脑子里,有了这些御史言官带头,不少官员纷纷站了出来,请求朱由榔收回成命。
朱由榔早就听闻大明御史嘴上功夫了得,这一刻他真是长了见识,望着满口大道理的御史们,他冷眼旁观,待他们说完,朱由榔起身,冷冷道:“孤意已决!不必赘言!”
何光明见状,当即跪道:“若监国执意如此,臣宁愿一死!他们不过是一群丘八而已,当不得监国这样做!”
朱由榔本已起身准备拂袖而去,闻听何光明吐出“丘八”的言辞,积蓄的满腔怒火彻底爆发了。
朱由榔气极之下,随手从一旁侍卫的腰中拔出腰刀,握住刀柄,猛地朝何光明扔去。
“咣当”一声响,明晃晃的腰刀,闪烁着锋芒,落在了距何光明一寸之外,散发着冰冷的杀意,只差一点点儿便会血溅朝堂。
何光明望着脚下刀身之上反射的人影,“啊”大叫一声,当场被吓瘫在大殿之上。
朝堂上的一众文臣都被朱由榔这个举动吓得魂飞天外,等反应过来时,无不全身冷汗淋漓。
“丘八?”朱由榔望着何光明的眼神无比冰冷,一步步走到何光明前,目光如电,盯着他道:“你可知你口中的丘八为了保卫这座梧州城,付出了多少生命?五百七十八条人命只换来你一句丘八,叛军攻城时,他们在拿自己的命浴血奋战,那个时候你在哪里?”
何光明不敢直视朱由榔,重新叩首道:“臣、臣乃是文官,保家卫国,上阵杀敌乃是武官所为,臣有自己的职责。”
朱由榔撇嘴冷笑道:“好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那孤今天就告诉你,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若是有一天大明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孤亦会提刀上战场杀敌!你会吗?还是说你会弯下你那膝盖?”
何光明整个身子伏地,浑身颤抖道:“臣不敢,臣自当以死报国!”
朱由榔看了眼弱不禁风的何光明一眼,道:“孤观你不过三十多岁,还算年轻,既然你这么瞧不起我大明士卒,那么你也去军中当个你口中的丘八吧!”
“殿下饶命啊!”何光明差点儿一头栽倒在大殿之上,这惩罚还不如把他杀了呢。
朱由榔环视一众文臣,冷哼一声道:“谁还想去军中任职,一并站出来,孤成全他!”
一时间,再也没有人言语。
在绵绵细雨中,朱由榔主持完葬礼仪式,他转过身,望着参加葬礼的士兵,高声道:“今天,你们有五百七十八名袍泽永远沉埋在这片土地,他们不会白白牺牲,孤不会忘记他们的存在,大明也不会忘记他们的存在。”
“他们在用生命捍卫这片土地,捍卫我大明江山,他们是这个国家当之无愧的英雄,孤为有他们这样勇敢的士兵感到骄傲!”
“为此,孤决定,每年的这一天,都将由广西巡抚亲率梧州文武官员祭拜这群拿生命保卫梧州的英雄!”
“万岁!万岁!......”
朱由榔的话传入士兵耳中之后,爆发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响彻整个云霄。
他们从来没有想到过会得到朱由榔如此赞誉,战死后甚至能得到朝廷大臣的祭拜,一个个望着朱由榔的眼神无比热切,有道是士为知己者死,大抵如此。
跟朱由榔一同而来的文臣们,听到朱由榔的这个决定当即就不好了,可是让他们站出来反对,望着疯了般的士兵,又没有这个勇气。
不少人开始同瞿式耜交流,希望他能站出来规劝朱由榔,收回这个决定。
瞿式耜并不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