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往西,背着朝霞,约莫三百余里的官道上行着一队人马,约有三百左右的扈从,中间护着一辆双马并骑的马车。
车中的沐昀慢慢醒了过来,感觉头痛欲裂,浑身酸疼,难过的像是昨晚负重跑了一夜。睁开双眼环顾四周,陡然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然后就看到身边的母亲,她身上覆着锦被,依旧阖目沉睡。
这是哪里?他和母亲怎么会在这里?
顾不得细想,先伸手推推乐阳长公主,“母亲,母亲醒醒,母亲!”
乐阳长公主还没醒来,车帘突然被撩起,闻声探进一张布满风霜的老脸。
“徐嬷嬷!”沐昀讶然叫道,这位是太后身边的老人了,他自然认得。
徐嬷嬷点点头,迎着沐昀疑惑的神情,道:“殿下这会儿也该醒了,先叫醒殿下吧。”
沐昀暂时抛开心头疑虑,再次去推乐阳长公主,她却已经睁开了双眼。
张口就道:“头疼,睡一觉怎么这么累?”
旋即拧着眉头坐起,道:“这是哪里?咦,怎会在马车上?嬷嬷你怎么也在?”
徐嬷嬷从车辕上爬进来,并不起身,原地跪下,道:“殿下,世子爷,请恕老奴僭越,太后娘娘命老奴送您二位去长乐州……”
沐昀和乐阳长公主这才恍然想起,先前在太后宫里用饭的,怎么醒来就到了这里?
“长乐州?”
那里是乐阳长公主的汤沐邑,先前洛明光离京时,建议乐阳长公主和沐昀去汤沐邑呆着。但乐阳长公主念着生母在宫里,不忍远离,一直没离开。
“母后要做什么?”
“外祖母怎么了?”
乐阳长公主和沐昀同时一惊问道,淳和帝害死先帝两个亲子的消息他们自然听说了,乐阳长公主当时气得恨不能亲子提了剑给淳和帝一个透明窟窿,终究也是想想而已。
母女两个加上沐昀,三人筹谋一番,打算等满朝文武归来,在朝堂上质问淳和帝,以此逼迫他退位。但心中都知道没有可能,文武朝臣都是淳和帝的人,正直忠勇的早已死的死,退的退,他们人单势孤,最后结果不是被监禁,就是悄悄的被杀掉。
但死则死耳,没道理亲人被杀还装聋作哑,龟缩不管。
乐阳长公主和沐昀此时心中同时都有不妙的预感,太后大约是不欲他们跟着涉险,要独自面对淳和帝了。
徐嬷嬷突然流下泪来,哽咽道:“娘娘在殿下和世子爷的粥里放了mí_yào……”
“母后现在怎样?”乐阳长公主厉声打断,刷得一下撩开窗帘向往看,嘴里道:“停车,停车,返回京城,快!”
太后迷晕他们送出京城,一定是决定以命相搏,乐阳长公主太了解母亲了,是以顾不上听徐嬷嬷往下说。
窗边一人在马上低下脑袋,道:“奉太后懿旨送殿下去长乐州,恕标下不能违旨。”
乐阳长公主越发吃惊,这位是先帝当年的近卫,后来不被新帝重视,这些年不知在哪里就职,目前看来一直是母后的人。
沐昀拍拍焦躁的母亲,安抚一句:“母亲稍安勿躁,听听嬷嬷怎么说。”
事到如今急也不是事,只能先听听到底怎么回事。
乐阳长公主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望着徐嬷嬷等她解释。
徐嬷嬷把太后的打算在城头上把篡改遗诏的罪责揽在自己身上,以此动摇淳和帝帝位,给赵衍造反正名的打算给二人一一讲来。
乐阳长公主没听完立刻再次喝令停车,即刻返回京城。
徐嬷嬷垂泪道:“晚了,这会儿太后怕是已经……”
沐昀要冷静些,问道:“我们昏睡多久了?”
“前日中午您二位被送出京城,已经过了一个白天,两个晚上了。”
乐阳长公主心如油煎,按朝廷人马的行程,昨天下午就该到京城的,这么说来,母后已经……
不行,万一出了什么变故,母后并没有如愿登山城头呢?万一母后还活着呢?
“停车,停车!”乐阳长公主大叫着,一边就要下车。
徐嬷嬷使劲拉着她的手臂,大声劝着,“已经离京三百余里了,这会儿就算赶回去太后也已经……太后娘娘事先让老奴和戚将军送您二位出京,就是要保全您二位的性命啊,殿下您执意回京,一来毫无用处,二来岂不辜负太后娘娘一片苦心?世子爷,世子爷您劝着点呀!”
沐昀神情悲伤,并没有像母亲那样激动,他静静坐着,闻言露出一个凄惨的笑:“母亲,晚了!”
乐阳长公主猛然回头,泪水崩流。
“晚了,母亲!外祖母这会儿就算侥幸保住性命,也会被软禁起来,我们回去也无事于补,反倒会落到他手里用来要挟外祖母改口。若外祖母这会儿已经薨逝,我们回去也是送命!”
“那怎么办?就任凭你外祖母惨死!”乐阳长公主几乎吼道。
“不然怎样?”沐昀也提高声音,“我们回去一起死?外祖母一番苦心岂不白费?母亲若不忿,儿子就随您回去,大不了一死!死又何难?难得是活着看着仇人去死!”
徐嬷嬷哭着阻拦乐阳长公主,“太后娘娘就是不想大家一起枉死,才送您二位出来,您若执意回去,太后娘娘泉下何安啊,殿下!”
乐阳长公主握紧双拳垂泪半晌,突然坐倒,把头埋在膝上痛哭。
沐昀等她发泄的差不多了,才道:“外祖母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称当年篡改了遗诏,那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