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庭上下,呈现出死一样的寂静。
忽然有掌声响起。
掌声很有规律,不疾不徐,在法庭里回荡着,伴随着镣铐碰撞的声音。
克莱希戴着嚼子,看不见表情,唯有眼里的笑意,依旧温和如若春风。
铁制的口罩里传出沉闷的声音,声音温柔而细腻:
“真是精彩的推理。”
克莱希慵懒地伸了伸脖子,随着这一不起眼的小动作,他的神态和气质陡然发生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笑意依旧温柔,却没有一丝暖意。
他忽然转过头去,扬声道:
“大家都散了吧,游戏结束了。”
话音刚落,极为诡异的景象出现了:场上除了封艾和伊斯特的所有人,都面无表情地沉默离席,安静有序地从后门处涌了出去。没过一阵,偌大的法庭里就只剩下了封艾,伊斯特·秋楚,克莱希,还有身后负责押解的保安四人。
伊斯特脸上犹自挂着泪痕,迷茫地看着克莱希身后的保安。
那名保安摘下了假发,扯下了人皮面具,露出了一张他们再也熟悉不过的,美丽知性的面庞。
玛丽安娜。
在这种宿命般重逢的奇异场合,封艾极不合气氛地叹了口气,怪里怪气道:
“你的平胸还真不是盖的,竟然直接就能扮成男人了。”
如若是在平时,玛丽安娜或许该怒目而视,或许该反唇相讥。
如若她看见仍在哽咽的伊斯特会感到心痛,或许会低下头去,不言不语。
可她什么反应都没有。
玛丽安娜只是对封艾的嘲讽恍若未闻,面无表情地为克莱希脱下了脸上的嚼子,和手上的镣铐。
克莱希却是很配合地笑出声来:
“我倒是觉得她扮成这样挺可爱的。”
克莱希随意地在椅子上坐下,一双桃花眼微微眯缝着,饶有趣味地看着封艾。
“果然,你的身体里藏着一个有趣的灵魂。”
他又道:
“你是怎么推论出这一切的?”
封艾道:
“觉得玛丽安娜没死,是在和她交手后便开始产生的猜测。在交手的时候我就已经感觉到了隐约有不协调的感觉,现在想来,应该是熟悉感。而至于猜到你是幕后的人,是因为怨憎会。”
克莱希道:
“哦?他怎么了?”
封艾道:“他打伤了伊斯特。”
克莱希好奇道:“然后呢?”
封艾道:“我送伊斯特去了医院。”
克莱希道:“所以你意识到了什么?”
封艾平静道:
“我意识到了,我喜欢上了伊斯特。”
封艾依旧紧紧攥着伊斯特的左手,所以他可以感觉到伊斯特手上传来的,极为明显的一阵颤抖。
封艾将她的手攥得更紧,所以伊斯特也感觉到了从封艾手中传来的,若有若无的颤抖。
封艾继续道:
“我喜欢上了伊斯特,所以我就懂了……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眼神是不会骗人的。”
他喜欢上了伊斯特,所以他意识到了,当初他问丽黛儿为什么不怀疑克莱希时,丽黛儿那羞涩的转头。
那是毫无疑问的,真真切切的喜欢。
而玛丽安娜呢?
她羡慕情侣恩爱的生活,却拒绝了马尔科的求爱。
她最为自豪的一杯鸡尾酒,名字叫toxic。
那种宛若天堂,又如同地狱的挣扎之感,不正和热恋的感觉一样吗?
当初他和玛丽安娜讨论哪个皇子最有可能争取皇储,提及克莱希时,她那不自在地转头的姿态,不就和丽黛儿一样吗?
那个自尊自强,外表强硬,内心温柔的小女人,悄悄在内心深处埋下了一个就连伊斯特也无从得知的秘密。
她笑起来豪迈地像倔强生长的野花,她率直地表达自己对伊斯特的喜欢,她率直地让每一个人都忍不住去喜欢她。
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她却是最冷酷无情的杀手。她毫不留情,将自己的身体碎尸万段,她身形鬼魅,砍下了道奇·马曼的头颅……只为了遵循那个男人的计划。
“这场游戏,我本该彻底被你玩弄在股掌之间。”
封艾轻轻叹了口气,继续说着:
“就算我能够猜出玛丽安娜就是求不得,我也永远不会联想到幕后的主使会是你。”
克莱希眯缝着眼睛,满带笑意,十指交扣,放在桌上,认真地倾听着封艾的陈述。
“我本该被自己的惯性思维所局限,一路顺着错误的方向渐行渐远;我本该像个跳梁小丑般被身居幕后的你随意蹂躏;你们本该顺利地达成早已布下的计划,潇洒地离开。”
“但是,我偏偏恰好喜欢上了伊斯特,也因此发现了,玛丽安娜拿走了她自己的戒指。”
那个叫做求不得的女人,隐去身份,化身为玛丽安娜,在酒馆中潜伏了两年。她肆意开怀地饮酒,酣畅迷离地醉过,像个孩子般地陪着封艾笑过闹过,最终在告别玛丽安娜的身份的时候,取走了一枚戒指。
“昨天夜里,我花了很长时间去搜寻一切有关于你的资料。”
封艾继续说着,淡淡地望着克莱希。
“你参加过的一切活动,画展,花会,政治会议,庆典……翻看了无数记录你行迹的照片。最终我发现了,在三年前的一场花灯会里,某家银器赞助商送了你一颗和玛丽安娜手上戴的款式一模一样的戒指。”
“那个款式是绝无仅有的,专门为你一个人定制的版本,这样的戒指,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