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吉内尼斯的优雅嗓音,舱室的一面木板墙壁上,色彩与图案像是海浪冲刷沙滩,一层层地出现在莱昂他们眼前。
墙上画的是一场决斗,覆盖着红色沙土的圆形竞技场上,两个骑士正举剑对峙,其中一人面向观看者,另一人则只能见到背影。两个骑士身穿相同式样、颜色相反的铠甲,面相观众的是黑色,胸前的盾形徽记上没有图案,一手长剑一手圆盾;背对他们的一身白甲,手执一人高的双手剑。
竞技场四周有看台,有拱门与伞盖下的贵宾席位,有国王,有戴着宝冠的女孩,有关在笼中的野兽,还有三个黑甲的骑士站在场边,等待上场。观众大多是衣甲华丽的贵族,看台上飘扬着无数的旗帜,纹章千奇百怪。莱昂粗略地扫了一眼,便看到了乌鸦,狮子,沙漏,树,波浪,铃铛,城堡,许许多多。
他忍不住伸手去碰触壁画。一行文字蓦地出现在手指边,就好像是从指尖流淌而出那样不断增多,莱昂吓了一跳:“有字!”
心顿时怦怦乱跳,是我干的吗?莫非是他们从未发现的线索?
“别紧张,星辰卫士莱昂,”吉内尼斯说,“那些文字天天出现。”
失望顿生。文字逐渐增加,转眼占据了小半面墙壁,把一部分的画面也挡上了。这些文字带有某些精灵文的特征,类似伊芙琳给他看过的徽记上刻着的那种,又不完全相同。
凝望文字,莱昂越看越觉得惊讶。明明是头一次见识,对这种文字连一个字母都认不出来,可他有种怪异的熟悉感觉,闭着眼睛也不会弄错的程度,就像是在梦中手持双手长剑。但怎么可能呢?对从没见过的文字感到熟悉?看来最近胡思乱想太多了,他自嘲地笑了笑。
“那么,”德斯弗王子问,“这些文字是什么意思?”
“很遗憾,这方面我们知道的和你们一样多。尊敬的德斯弗殿下,身为王子,您一定受过良好的教育,”黑龙摇晃着它的脑袋,双眼的金色光芒留下一团团残影,“应该可以看得出,这些文字与现在特雷格大陆通行的精灵文有某些类似之处。根据我们几天来的观察与推测,这种文字与精灵文同出一源的可能性非常大。虽然我们不清楚单词的含义,但从句子的结构看……咦,伊芙琳小姐……伊芙琳小姐?”
女巫不知何时从棋盘前起身,站在画前看得出神。“国王,塞尔兹,双眼所见,”她望着画上文字,口中轻声呢喃,“双耳所听,入口,出口……”
“你认识这种文字?”黑龙张大了口。这是莱昂见到它以来说话最短的一次。
“不是全部,”伊芙琳的手指轻抚墙上的画画,“能认识大概九成吧,剩下的十分之一连蒙带猜,勉强可以知道意思。”
“不可思议。一个人类,竟然可以辨识黑龙也闻所未闻的文字,即便一成不认识,那也是很了不起的成就了,”吉内尼斯长吁短叹,“尊敬的伊芙琳小姐,这究竟是哪种文字?您知道的,相比人类,龙的生命漫长,智力高超,身体强壮,见多识广,可我们也毫不……”
“安静,殿下,”它的护卫说,“您打搅到伊芙琳小姐了。”
黑龙顿时噤声。莱昂也有问题要问,见状伸手捂住了嘴。如果说从船上离开只能指望一个人,那这个人毫无疑问是女巫,不可能是别人,管他是黑龙还是王子。
“神剑,画卷,圣盔,圣盾,七弦琴,沙漏,宝石,紧闭的大门……”指尖抚过最后一个单词,伊芙琳陷入沉默。
看她神色,情况恐怕不妙,莱昂不安地想。总得有人起个头,他开口询问,声音比自己预料的干涩得多:“有结果了吗?”
“不是很肯定,”伊芙琳用指节敲打墙壁,“大部分的词我都认识,可这段文字写得太含糊,像女巫的预言一样。看着像是一回事,可当你想要解释,却发现根本不能信任。那些给出预言的人往往用模棱两可的说法,两头下注,万无一失,而写下这段东西的人也是如此。真是个坏传统,难道是我身为女巫的报应吗?”
“足够了,”莱昂道,“再含糊也比一无所知要好,反正情况不可能比现在还糟。这写的究竟是什么?”
“这艘船……入口就是入口,只可进入,不能外出。而出口……似乎与这幅画有关。”
一阵翅膀扑扇声,吉内尼斯欣喜地在地板上转着圈子,喉咙里不住发出嘶嘶声:“果然,果然!布蕾认为这幅画最可疑,我一直很赞同。向外发出消息求救的决定也很正确,在任何生物中,布蕾一直都是最睿智的。三十五天的等待没有白费,能找到这儿来的果然不是普通人!”
“您过誉了,殿下,”布蕾的平静与黑龙的激动再度形成鲜明的反差,“伊芙琳小姐,能说得更明白些吗?”
“没错,说得更明白些!如果你们能帮助我们出去,金子、珠宝、附带魔法的武器,这种奖励与诸位将要得到的相比,根本不值一提。你们得到的,”它像人一样清清嗓子,“将是一条黑龙永久的友谊!我以黑龙王子的名义保证!”
你少说一半话就是对我们最好的奖励了,莱昂朝没人的方向翻了个白眼。
伊芙琳没有立即回答。她从薄薄的丝纱裙服里掏出一个酒瓶,用牙咬开瓶塞,琥珀佳酿的香气顿时四散。这动作毫无优雅可言,就是寻常农妇也不可能这么干,可在莱昂眼中,却一点也不觉得无礼。老实说,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