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利安城渐渐步入了深夜的怀抱,尽管悬挂在这座城市上空的“地心之光”从没有关闭的时刻,但是人们却早已习惯了这种昼夜不分的生活。
路德维希拉着汉娜的手,缓慢而又幸福的走在一条铺着石板的小巷里,自从他们度完蜜月归来之后,就几乎再也没有享受过这种静谧的时光,两个人的身体挨得很紧,路德维希不时和妻子开着玩笑,逗得汉娜出了银铃般的笑声。
“弗兰茨,你说罗森巴赫和契尔斯卡娅他们两个能生活在一起吗?”汉娜走着走着,突然提了一个令人头疼的问题。
“这个问题恐怕只有上帝才能回答你。”路德维希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我现在只希望这件事情最好不要被人现。”
“弗兰茨,你是不是觉得他们根本不可能生活在一起?”
“这还用问吗,一个是日耳曼人的英雄,而另一个是有着犹太血统的战俘,除非生奇迹,否则等待他们只能是一场悲剧。”
“弗兰茨,罗森巴赫上尉也是你的朋友,你为什么就不能想想办法帮帮他们呢?”汉娜明显对丈夫悲观的论调感到不满。
“我?”路德维希使劲的晃了一下脑袋,“除了在心里说声祝福之外,我们还能做些什么?”
“弗兰茨,亏你还是个医生!”汉娜叫道:“难道你看到契尔斯卡娅哭泣的模样时,就没有一点同情心吗?难道你忍心看着他们两个相爱却不能相守,只能听凭命运的摆布吗?”
“你以为我不想帮助他吗?”路德维希的声音在寂静的小巷里传得很远,“这是雅利安城!是国家社会主义最后的堡垒!是日耳曼人征服世界的出基地!而我们只是漂泊在这股褐色洪流中微不足道的两片小树叶,任何一个大浪都足以将我们淹没,我们没有能力改变任何事情,除了随波逐流,我们别无选择!”
汉娜停下了脚步,可是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她既没有能力也没有理由来反驳丈夫的意见,在这座黑暗的城市里,即便人们的心里有了与众不同的想法,更多的时候他们也只能选择永远藏在心里。
“好了,亲爱的,事情也许不会像我们想象中那样糟糕,说不定好运有一天会降临到他们身上。”路德维希在妻子面前晃了晃手里拿着的一包东西,“我们走吧,别忘了我们今天晚上还要把这包东西送到契尔斯卡娅那里去。”
汉娜低声叹了口气,便跟随丈夫向吕贝克的官邸走去,一路上,她再也没有露出过笑容,而且心里突然有了一种怪怪的感觉,似乎是有一股可怕的力量正在悄然向她逼来……
吕贝克的官邸里,契尔斯卡娅丝毫没有倦意,她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来回不安的走动着,幸福和忧郁正在她的脑海中做着激烈的厮杀,她一会儿想象着她依偎在罗森巴赫身边,呆在一间雪白的房子里,抱着他们的孩子尽情玩耍;一会儿又回到了黑暗的牢房,耳边尽是弗莱舍尔的狞笑。
“哦!我难道真的要告诉他那可怕的一切吗?”她抱着自己的脑袋,觉得里面简直快要炸开了。
“梆!梆!梆!”官邸的大门突然响起了一阵熟悉的敲门声。
“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契尔斯卡娅望着那扇门,犹豫了好一阵子,终于鼓起勇气来到门前,她轻轻扳开门把手,用一种非常虚弱的声音说:“施蒂尔,请你听我说……”
但是她的话却戛然而止,一种巨大的恐惧感将她从头到脚笼罩,因为出现在她面前的人不是罗森巴赫,而是莱曼!
“契尔斯卡娅,见到您可真高兴。”莱曼带着一脸冷酷的笑容向她步步逼近,“真没有想到豪勒河奔腾的激流不但没有将您吞没,反而把您送到了一位德国军官的怀抱里,听到您刚才那种深情的称呼,我差点被您感动的流下眼泪。”
在莱曼的紧逼下,契尔斯卡娅双手放到胸前,一步步向后退去,直到她的身体碰到冰冷的沙扶手时,她才如梦方醒般猛的抓起一个花瓶,用力的向莱曼砸去!
“您真的以为这能让我受到伤害吗?”莱曼一只手轻松地夺下花瓶,而另一只手则用力卡住了契尔斯卡娅的脖子,“你这个不要脸的娼妇,竟然敢勾引一位战功显赫的德国军官,我真该扒了你的皮,好让人们见识一下你的真面目!”
契尔斯卡娅突然觉得自己的呼吸变得很困难,她仰望着客厅的天花板,眼前幻化出无数个大大小小的画面,从她儿时嬉戏的田野,到莫斯科大学绿草如茵的校园,再到已经变成一堆瓦砾的基辅城,这些记忆中的画面在她眼前晃来晃去,而到了最后,它们统统都消失在一片看不到尽头的黑暗中。
“上尉!请您松手,不然她一定会死的!”一声焦急的提醒让莱曼热的头脑冷静了下来,他冷哼一声,松开了掐住契尔斯卡娅脖子的手,契尔斯卡娅顿时软绵绵的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马库斯和施林茨急忙凑到她身边,弯下腰仔细查看一番后,现契尔斯卡娅只是昏了过去,这才松了一口气,“上尉,我们现在该怎么处置这个女人?”
“把她带到军需仓库去。”莱曼从军装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使劲的擦着手,仿佛那上面已经沾染了某种令人厌恶的气息。
施林茨用力的抱起契尔斯卡娅,把她扔上停在官邸门外的一辆卡车,便朝着军需仓库的方向疾驰而去。
莱曼走出官邸,望着那辆渐渐远去的卡车,突然冷冷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