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夷还留着一丝清醒,让夏幻枫将她送回家。入城门时候花了些功夫,纵然是夏幻枫的神通广大,在韦澳治理下,城门的守卒都不敢轻易放行。
最后依靠的竟然是明夷这张脸。夏幻枫将车帘一扯:“明娘子在城外饮宴,喝多了,有人还等着她呢。”
守卒们对视一眼,笑道:“那就快入城吧,下不为例啊,不要为难我们这些小的。”
夏幻枫给了些银钱,跳上车,唤车夫将马车赶了进去。
明夷被颠得晕乎乎的,问道:“可以了?”
夏幻枫笑道:“那是自然,都是你的面子大。”
“我哪来的面子。”明夷抚着胸口,压住阵阵反酸。
“我刚回来都已经听了好几耳朵。人人都传,你是日日出入伍侍郎府,比他那新婚夫人还要受宠,又与长安的贵妇官眷十分要好,连长公主都给你几分薄面。”夏幻枫叹道,“明夷果然未令我失望,声誉益隆啊。”
明夷皱紧眉头:“这是什么破声誉,谁要借他伍谦平的名,何况他不过一个小小侍郎,有什么了不得。”
“他自然了不得,一个毫无身家背景的读书人,升迁度过任何世家子弟,与崔氏、魏氏、韦澳都有交情,这是真正的青云直上。他不过三十岁,十年后,成为宰相都有可能。”夏幻枫看来对伍谦平的评价高了许多。
明夷压根不以为然,若真是十年后任宰相,那恐怕就是伍谦平的命太差了。宣宗还有十一年寿数,他刚当上宰相就换皇帝,一朝天子一朝臣,这宰相位子怕是坐不热。
不过她还真是没听过伍谦平说起自己的身世,便问道:“伍谦平真是没有身家背景?我以为他至少也是小官吏家出身。”
夏幻枫惊异地看着她,而后了然:“对了,你不是明娘子,自然不知。伍谦平出身贫寒,听说还是猎户在山中捡来的弃婴。全靠着好文才,一步步考上殿试,得到崔氏的认可,在身边任用。”
明夷努了努嘴:“哦,那难怪他特别爱财,还悭吝无比。看来是穷怕了,只有黄白之物才能给他安全感。这就是童年阴影吧?”
夏幻枫听不懂她说的什么浑话:“你酒劲还没过吧?不如到容异坊,我让厨子给你熬点热粥,再来些解酒的药。”
明夷摇了摇头:“之初给我备了解酒用的香,承未阁小厨房也还有人。不用担心了。”
夏幻枫点头:“那就好,明日好好休息。旁的事等你恢复了再说。”
明夷拽住他:“对了,有件事不能耽误。我准备下,过几日我们出去洛阳,是时候和申屠世家联系了。”
夏幻枫想问清楚,但看她皱褶眉头看似很不舒服,只得作罢:“明日醒了,来容异坊我们再谈。”
回到承未阁,明夷并吃不下什么醒酒粥水,也不用烦劳旁人,回到自己房中歇息。点了两粒时之初留下的通窍丸,盖上香炉镂空的盖子,白烟袅袅,在月夜恍若梦魅。似曾相识的香气,瞬时将她心口作呕之感压了下去,浑身舒畅。
累到和衣躺下,在香气中渐渐呼吸深沉,眼角却莫名开始滴下泪水,满肚子,除了秘密,便只剩下委屈。
醒来已近午时,胡乱打扮一下,赶往容异坊。
引到雅间中,夏幻枫一身新衣,化了枫叶妆,又美艳了几分。倒是洪奕,整日在两边奔忙,下巴更尖了,微微有些憔悴。
二人端着酒杯,也不入口,眼睛黏在一起,分也分不开。
明夷咳嗽了一声:“两位老板娘都在这儿坐着,生意不用管了?”
夏幻枫请她入了座:“如果生意需要盯着,那还作什么老板?明娘子不也没成日看着承未阁吗?”
明夷说起承未阁,倒是真心觉得自豪:“那四个孩子真是天赐的宝贝,那么完美的容颜,还有极为镇定缜密的头脑,根本不用我操心。”
洪奕笑她:“虽然你年岁不小了,也不用这么一脸慈母笑吧。说得好像为自己的儿子自豪一般。”
明夷瞪她一眼:“你忘了当年你粉小鲜肉时候,一口一句我儿子我儿子,现在有脸说我。”
夏幻枫听得一头雾水,看向洪奕:“你有儿子?”
洪奕与明夷哈哈大笑起来。
明夷知道昨夜夏幻枫定是去了行露院过夜,瞟了一眼洪奕:“你不是吃了一个月四娘开给你的药吗?昨夜,嘿嘿嘿,小心真的整出儿子来。”
洪奕皱了皱鼻子,对着夏幻枫撒娇道:“你说,若是昨夜给种上了娃娃,该如何?”
夏幻枫嘿嘿一笑:“我看天一帮回了杭州,桃七帮回了益州,申屠世家与我们可以联盟,那上官帮派的势头谁也挡不住了。加上明夷与伍谦平的关系,朝堂上的助力也有了。若你有了孕,我就立刻带你离开长安,隐姓埋名,好好照顾你跟孩子。”
洪奕一脸欣喜:“真的?”
“当然是真的!”夏幻枫握住她的手,“绝不食言。”
明夷其实很能理解夏幻枫的想法,他要做孩子的阿爷,早不能如此女装示人。若被知晓他是男子,申屠兄弟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而且他这么多年得罪的人也不少,能做生意积累的财富也让许多人红了眼,他自己无所谓,但妻儿的安危不能不顾。
“你这称霸江湖的理想,就让我来完成吧。”明夷笑着说,以表支持,心里还是很失落了,一旦夏幻枫走了,她就如同断了臂,一切都会变得更加艰苦。可再怎样,都不如洪奕和孩子的安全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