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夷叮嘱十东在无猜楼守着,自己往主楼去。
每一步都如同拖着镣铐,心中忐忑不已。她宁愿面对心狠手辣的凌占筠,老奸巨猾的韦澳,也不愿意面对一个曾经把自己当姐姐,如今自己抢了她夫君的女人。
唉,只能打骂由人了。
魏守言的丫头见她过来,神色便不善:“明娘子有何贵干?”
“我来看看守言。”明夷拿捏着,自己年岁比魏守言大许多,本当唤她妹妹,但入府比她晚,又当尊称,这却为难了。不过既然为平妻,直呼其名也不逾矩。
丫头还想刁难,明夷扫她一眼,面色不善,她也不敢多言,翻了个白眼:“我去问过夫人。”
明夷站在门口等着,也预备好了或许会吃个闭门羹,更可能是个下马威,在门口晾上一个时辰,她也认了。
没想到魏守言很快迎了出来,虽算不得笑容满面,也未有冷色,眼睛有些肿,怕是昨夜没睡好。笑得牵强,让人心疼。
“姐姐……”魏守言拉住她的手,怔了一下,看她一眼,“都叫惯了,一时改不过来。”
明夷勉强笑了笑:“就直呼我明夷吧。”
魏守言低头说道:“是啊,以后都是一家人了。”
二人往里走,一路沉默。明夷听这话,也不是滋味。一家人,唉,尽管已经来这个世界快一年了,但她怎么都难以接受,可以和另一个女子,成为一家人。其乐融融共事一夫,是不可能的。
她只想,快速结束这次会面,大家能达成默契,互相当作不存在,才是最好的。
魏守言将明夷领到自己房中,这里她曾来过。还记得伍谦平与她分床而居,之后便极少回来了。
魏守言请她坐到桌边,让丫头出去,带上门。
“我猜,你今日一定会来见我,若你不来,我总是也要去见你的。我们住在一个府中,总不能真当彼此不存在。”魏守言给她倒上一杯温热的菊花茶。
明夷看着金黄色的茶水,绽放着一朵已经变得惨白的菊花,香气扑鼻,拿在手中,闻了下,还是放下了:“我以为你宁愿再不见我。”
魏守言盯着她面前的杯子:“这府里迟早是要进来别的女子,与其是他人,我宁愿是明夷。”
明夷疑惑道:“他早有纳妾之意?”
魏守言苦笑道:“他并未说过,只是自那日我三朝回来,求他与我同房之后,他再也未碰过我。我明白,他是要我弄清楚,我不过是魏家给他的饵,他娶了,但不会吞下去。他总是要有子嗣的,我不能给他,自然需要别的女子进府。”
明夷不敢看魏守言,这场政治婚姻,虽然是魏家和伍谦平博弈的结果,但自己还是在其中推波助澜了,总是有愧:“对不起,我当日劝你坚持,以为能日久生情,我害了你。”
“要怪,只能怪我自己,每个人都清楚,这是一场交易。我们魏家给出的不过是个无用的女儿,如今他当上侍郎,确实让魏家在朝中更加稳固,连我兄长也有了晋升。他没负我们,对我也礼遇有加,是我一厢情愿,自作多情罢了。”魏守言喝了一口茶,叹道。
该说的,魏守言都说了,明夷反而不知所措。安慰的话?她不擅长,说来也毫无用处。
声音干涩,问道:“你不恨我?”
魏守言摇了摇头:“我哪有资格恨你?我们魏家欠你一条命,我一直担心的,是你不会原谅我。”
是啊,一条命。明夷低头看向自己的腹部,当时的痛隐隐还在,不到两个月时间,她心里的痛却已经荡然无存。懂得往前看,还真是个求生好技能。
她没恨过魏守言。她会记得魏潜欠下的,不仅是腹中性命,还有自己这条命,差些就断送他手中。一事归一事,一人归一人。
“我相信那事守言并不知情,你不是那种会做出伤天害理之事的人。”明夷说道。
魏守言又叹口气:“可明夷终究和我生疏了,我竟不知你钟情谦平。而如今,你连我的一口茶,都不敢喝了。”
魏守言将明夷面前的菊花茶端来,一饮而尽,眼中尽是凄楚。
明夷此时倒觉得自己有些小人之心了,羞惭道:“守言想多了,我体寒,饮不得花茶而已。”
魏守言说道:“这怪不得明夷,我阿爷做事实在太过……唉,不说了。今日能和明夷再次坐下来好好说话,知道你不憎恶我,我已经很开心了。”
明夷看她言辞恳切,确无嫉恨之色,也忍不住说几句真心话:“守言可有为自己打算过?如此在伍府蹉跎,不如趁年轻,另觅如意郎君。”
魏守言眉头紧锁:“我的来去何尝由得自己?我对谦平还有些用处,是他与魏家的锁扣,才得安稳度日。有一日魏家无用了,他自然由得我去。可我依然是魏家女,会被阿爷安排到另一个府中,必没有这般幸运,或为妾氏,被人所欺。比起那样,我宁愿在此清心寡欲。”
明夷不忍:“若谦平肯放你自由,也不送你回魏家呢?你想去扬州或益州,我都想办法为你安排……”
魏守言缓缓摇头:“多谢明夷了,我与你不同,离开自家或夫家,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生活下去。更何况,自小,我活着的意义就是有一天能帮着魏家重振祖上的声名。如果姐姐有心相帮,我只求一事。”
明夷看她眼中都是哀痛,不忍拒绝:“尽管说。”
“姐姐劝他,即便魏家无用了,也不要将我休回家,否则,阿爷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