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炽出班,道:“父皇,王安此人,看似良善,实则却是包藏祸心,父皇的本意,是创东缉事厂,稽查不法之事,可是王安名曰稽查,却打着宫中名义,四处敛财,敲诈勒索,京师商户,怨声载道,此后王安非但不知收敛,更是胆大包天,制造冤狱,剥皮敲骨,欺凌百姓,朝野上下,人人侧目,却碍于他的权势,不敢声张,人人将其畏之如虎,此人……十恶不赦,虽掌东厂不久,所触的罪状,却是罄竹难书,此事儿臣本想上奏,无奈何却怕这王安日夜伴驾御前,若惹恼此人,儿臣害怕此人间我父子之情,是以敢怒而不敢言。不曾料想,今日他构陷郝风楼,颠倒是非于如此,儿臣斗胆,只好畅所欲言,恳请父皇严惩此恶贼,正本清源,还海防侯一个公道。”
这番话,掷地有声,却无疑是东宫这边,彻底的给王安定了性。
今日王安若是不死,东宫这边,怕也没面目做人了,以太子的谨慎,没有十足的把握,是绝无可能做出如此举动,可能性只有一个,王安已经成了半个死人,而太子要做的,就是临门一脚,送他一程。
一方面,给大臣们一个交代,东厂近来,惹得满朝文武人人自危,而太子殿下补上这最后一刀,正好从中博取名望,与此同时,在母后那边,也有个交代。
这便是一箭双雕,对朱高炽来说。他看准了时机,除了动动嘴皮子,并没有任何损失。可是从中得到的,却是不少。
再加上平时,坊间多有流言,说是太子和海防侯不睦,这事儿,终究显得他太子心胸狭隘,不能容人。而今日,也算是给那流言,做一个‘澄清’。
太子一经出马。便宛如在粼粼春水之中投下巨石,顿时引起轩然大波,立即让这奉天殿不再平静。
太子殿下乃是储君,多少人的身家性命。都托付在这殿下身上。又有多少人,巴望着能攀附上这棵未来的大树,更何况,汉王调去了大同,宫中的信号已经十分明显,太子殿下将来克继大统,已经毫无悬念,太子殿下的身份是最尴尬的。一般情况下,朝中的政务。太子极少表态,原因无他,一是少说少错,多说多错,任何一点错误,都不是朱高炽所能承受。而另一方面,当今天子,是个极为强势之人,太子哪里敢显露自己的锋芒。
而在今日,太子殿下十分罕见的站出来表态,这个时候,不再把握机会,向太子殿下证明自己的立场,还等到什么时候?
解缙已是出班,朗声道:“陛下,东厂之罪,人尽所知,微臣举罪状有三,恳请陛下明鉴,其一,王安有义子数人,尽都市井无赖之辈,并未进入行伍之中,却冒以军功得谋职位,王安委他们亲军之职,这几人仗着王安的势力,在京师之中行为多有不检,以至人人侧目,却是敢怒不敢言;其二:王安自任东厂掌印,命人赴北通州哄抬棉布价格,中饱私囊,祸乱地方。其三,任用私人掌控京师各家商户,以私废公,欺君妄上……”
“陛下……微臣有事要奏……东厂……”
“陛下……”
一下子,那些个沉默之人,俱都跳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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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吓得面如土色,不曾想,自己的人缘坏到这个境地,尤其是太子殿下,自己待他,可不曾有什么怠慢之处,甚至可以说,自己就差卖身投靠了。只是可惜,太子殿下顾忌自己的恶名,怕被人说是结交小人,信重阉人,甚至还忌惮天子对他产生什么怀疑,遂一直和王安保持着距离。
可是王安可没得罪过太子啊,王安万万想不到,这个时候,对自己痛下杀手的,居然是太子。
他一下子瘫坐在地,听着无数人陈述着自己的罪状,仿佛一下子,自己成了天下最大奸大恶之人。
完了……什么都完了。
身处在这是非圈子里,王安即便是再蠢,也知道眼下意味着什么,墙倒众人推,每一个,都在落井下石,一块块大石砸在王安的头上,很痛,很痛!
遥想当年,自己在北平王府当差,不敢有丝毫的马虎,一步步走来,如履薄冰,好不容易,熬出了头,成为京师之中,有数的人物,可是万万不曾想到,事到如今,却成了过街老鼠。
刚刚到手的富贵荣华,转眼之间,便成了过眼云烟,王安脑中空白,几乎要昏厥过去。
朱棣抚案,其实方才发生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每一个人在殿中的表现,都一览无余。
朱棣的沉眉,心知该是他做最后裁决了,不过这件御审,他所表现出来的超脱态度,是在有点儿耐人寻味。
朱棣食指往御案一按,旋即道:“周,如何处置。”
这周爱卿,乃是大理寺卿周汝,周汝熟知刑狱,因此听到陛下相询,倒也是气定神闲,出班道:“微臣窃以为,王安诬告郝风楼,身为东厂掌印太监,厂卫之争,亦有责任,且不思悔改,更有大臣弹劾他诸多不法之事,其罪可谓不小,理应将其交由法司,核实他的罪行,再明正典刑,以安人心。”
王安听到这话,已是知道,自己彻底完了,整个奉天殿里,谁经得住法司勘查,用不了多久,便不知有多少罪名出来,况且又是太子殿下亲自带头弹劾,即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