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哪一种,还是不知道的好,就留个念想吧。”
说罢,烂手指双手掩面,呜咽哭泣。有言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一生中最重大的决策,却也只换得一个茫然不知结果、也不敢去揭开结果的局面,以及愧疚的无尽煎熬。
焦明对如此说法和态度感到震撼,有几分理解,却无法体会具体。但至少能从悲呼声中感受到一种发自内心的痛苦。稍待对方情绪缓和,又询问起其孩子母亲的状况。这一次烂手指自以为某程度上确认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心情至少不再提心吊胆,很平淡的表示那个女人已经死在鹿皮镇,具体则是七八年前的一场大雪。
“那么关于你的女儿,有什么线索吗?。”
“奴隶贩子,当年经手我们父女的奴隶贩子。今年夏天在萨丁城碰巧见过一次,还聊了几句。”
“聊几句?”
焦明觉得这可能是打一顿的暗示性说法。不过他这却是想多了,此方世界贩卖人口并不违法,那么奴隶贩子对于自愿为奴的人便没必要露凶相,基本和劳务派遣公司差不多,做生意挣钱而已何必呲牙闹不愉快。
“是啊,他认出我后,看我是二环,便说最近奴隶生意很好做,邀我入伙。我拒绝后,他又托我多照顾生意什么的,这当然是客气话。现在想来,只要找到那个奴隶贩子,便有可能知道女儿的去向。交易记录也许没有留存,但他似乎对我的印象深刻。听他的意思,做了一辈子奴隶生意,卖儿卖女见的多了,卖自己的还是第二例。”
“你要知道,你女儿的命运也许很糟糕。”
“当然知道,远远看一眼便罢,能搭把手就帮一下,不能帮忙……就算了。”
焦明盯着对方的表情,觉得这大概是说给自己听的幌子。一位被愧疚之情折磨这么多年的父亲,真见到什么刺激性的画面,未必有第二次卖女儿的勇气,怕是要豁出去做些什么的。
那么如此一来事情就难抉择了,大费周章顺了这份遗愿,烂手指也自作孽也注定得不到圆满如意的结果,最后很可能只是白忙一场。而自己这边也不过是得到一个颓丧求死的废人,做死士没问题,但对未来不报希望的人,做革命同志就有点……不合格。
至此,焦明忽然觉得用死亡吓唬人这个玩笑有点过头。要知道世界上的事情以难度论,死亡根本排不上号。只以革命过程举例,多少敢于冒死冲锋的战士,战争胜利后也倒在糖衣炮弹之下,成为当初的自己无比痛恨并誓言推翻的存在。
胡思乱想间,看到桌面的酒食所剩不多,焦明再次开启传送法阵,心中也有了决定。“你女儿的事情答应你。现在我们再聊聊别的。”
“您请问。”
接下来焦明算是明白了掏心掏肺和遮遮掩掩的区别,不费多少时间,这一间工厂的各种事情便全都展现出来。相比于最底层的员工,稍稍算是有跟脚的烂手指所知道的情况真的很多很全。
首先是厂领导的派系。这一个小小的不被鳄鱼家族高层重视的大粪处理厂,以四条流水线包揽长藤镇周边八成多的工作量,同时却也分出主家、旁系、外戚三个派系,并上演起了猴版三国演义。让焦明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一句话: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继而真正产生一种踩进粪坑的恶心感觉。
其次是员工之间的内部矛盾。只是运行三年,便由于管理方面是混乱,当初照搬焦明简要计划案而设定的许多规矩近乎全部废弛。上下班签到应卯也好,考勤绩效工资也罢,全都是一团烂账,薪酬发放彻底变成一种包工头和大锅饭的混合体。那便是高层按照大概的工作量以及心情,将薪水分给一条流水线的总头头,便撒手不管。
之后的过程,按照烂手指的说法,班组长们夹在中间,上下受气,相当不好做人。主家派系的这位还与班组长商量一下。旁支派系的那一位最过分,完全将财政大权转换为人事大全,把手下十几个班组长收拾得服服帖帖,进而进行克扣。不同车间,最底层诸多一环魔法师的薪水,相差足有六成,三环班组长级别也相差一两成。
接着焦明又问起人事调动的问题。假如一个魔法工人若想换岗或提干,需要怎么做,结果又会如何。烂手指皱眉咂摸片刻,摇摇头表示换岗在本厂之内是不可能的,没有渠道,即使托关系也不行,会被原派系的头目找茬殴打。至于提干,起初是三环即可,现在却需要一定的关系或者送些好处才行。传言中旁系流水线的一位班组长,便是许多了几年的薪水,才得提拔。
“呵呵,果然还是一样的味道。”
“大人,您……”
“没事,换个话题,进出货方面就没有问题。”
“哈哈,瞧您说的。我们这个厂子,进货怎么可能有问题。各大畜牧场,长藤镇,还有附近的小区,都恨不得跪下来求我们收货。至于出货方面,也就是偶尔拖欠,时间长了,我们用手头存货稍稍耍点恶心人的手段,对方便也乖乖服软。”
焦明亦是猛拍额头,莞尔一笑,跌至低谷的心情稍稍好转。
恰此时,远处手电筒一样的灯光晃动,远远传来一个带着奇怪口音的呼喊,大意似乎是叫烂手指不要偷懒,否则打小报告。
而烂手指毫却是不客气的吼声回去,接着低声对焦明说道:“这一位是出名的碎嘴,这才被踢下来守夜。您若有其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