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之所以会在赵昕面前如此惺惺作态,也是因为他作为徐清的长子,在学院中地位崇高,乃是相当于学生会长一般的人物,称得上是意见领袖了,得知他要去面见太子,许多同学便纷纷给他写信,让他一定要据理力争,让太子知道保守派们的决心,正因为此他才会在刚刚跟赵昕面前表演出那么一副誓死追随理学的模样,就是为了交差而已,在他的心中,理学固然重要,可也得去腐存精之后才行,现如今的儒学,确实是不堪再继续使用喽。
可是心里那么想,不代表徐宁被拆穿了之后就会那么说,他自小便性格高傲,即便是在徐清的面前,也是据理力争,从来没有妥协过,现在面对赵昕自然也是如此,而一旁的赵昕听到他这番话不由笑着说道:“新学不是扫除旧学所拥有的一切,仁义礼智信,当代之大学生哪一个没有?圣人之言,在行不在言,我等尊崇圣人,亦尊崇孔孟,只是儒家之学说,几经后人篡改曲解,如今才多有杂流窜于其中,现如今我之举动,正是希望能够各处弊端,致使天下万象更新,这对于儒家也是一件好事,希贤兄何必如此排斥我呢?”
“说得好听,儒学自孔子以来,已存世上千年,虽有败类,但瑕不掩瑜,终归是好大于坏,而新学才只不过短短十年的时间而已,现如今殿下便想用十年之理论革新千年之文明,让天下人如何相信,新学必然要高于旧学呢?”徐宁不服气的说道,这也是他之所以会依旧坚信儒学的原因,就是他不敢相信一个只发展了十年的东西,怎么能够撬动千年文明的根基呢?
“希贤,你这一点我并不同意,时间长就一定是好的么,如今革新时间尚且不足百年,可创造出来的财富,便是把中华前面所有朝代加起来都没有这十几年的时间创造的多,这一点难道你要否认么?试问,我中华大地上,什么时候没有了饿殍,什么时候没有了冻死之人,是现在!
是这个只革新了十年的现在,这便是工业化的能力,你身为徐相之子,难道不懂这个道理么,如今之大宋,已不同与以往任何一个朝代了,我们面对的是全新的问题,环境问题,儒家能解决么?教育问题,儒家能解决么?越来越多的法律问题,儒家能解决么?在长江上造出一条桥来,儒家能解决么?怎么让城市不再变得那么拥堵,儒家能解决么?
不能,一个都不能!这便是现实,那么经过儒家培养出来的官员,能解决城市之中这类问题么?也不能,把城市叫到他们的手上,他们依旧只会用那套愚民的手段去治理地方,那治理出来的人才能用来做工人么?不能,他们只能世世代代去做农民,永远出不了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难道不是么?
所以唯有革新,才能革除利弊,让专业的人去处理专业的事情,让懂水利的人去当水利工程师,让懂医的人去开办医馆,让知道怎么规划城市的人去设计城市,让懂怎么收税的人去管理朝廷财政,才能将天下重新塑造为一有机整体,而在这之中,大学生们的作用无疑是非常高的,而我大宋公立大学乃是大学中的少数,只占据两成左右,尽管质量甚高,学子也优秀出色,可奈何人数太少,每年毕业之人仅仅万余之众,依靠他们是断然不可能将我大宋继续往前推进的。
而私立大学则不同,每年毕业人数多达八万人之多,若是能够给予他们经费,其中精英学子必然能有更多的机会成为朝廷栋梁,国家柱石,这便是我之所以会向私立大学拨款的道理,希贤兄难道不希望看到这天下更加国泰民安,国富民强么?“
赵昕这一连串的分析对徐宁颇有触动,不过他自然也不会改变他自己的态度,有的时候,真理并不是越辩越明的,他们两个人早就有了自己所认知的道路,便不会被人轻易操控,唯有自己撞了南墙,才会知道到底是谁的错了,在徐宁的心中,赵昕的这番话固然有道理,可儒家在他的心中并非真的如此无用,而新学也没有像赵昕说的那样如同一剂千金方,服用之后便可以万病全消,徐宁一向不相信这些,在他的眼中,赵昕操之过急,而在赵昕的眼中,徐宁则是有些呆板,两个人说了几句之后便只顾着吃饭,不再说话了。
一旁的徐安看着如此尴尬的场景,不由边吃边说道:“大哥,小弟认为,无论什么主义,什么方式,只要是对我大宋黎民百姓有利那便可以去做,何必要把这么多其他因素牵扯进来呢,太子哥哥想要给学校拨款,无论其出发点是什么,最终来说便是惠民而已,这样又有什么不可以做的呢?”
“你这小子,怎么胳膊肘老往外拐啊?”徐宁听到这番话不由轻声训斥了一下徐安,不过他倒并没有生气,对自己这个弟弟,徐宁还是十分宠爱的,不过对于他在自己和赵昕这个外人之间竟然选择帮着这外人讲话,徐宁的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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