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新大陆,秦王殿下虽然手握重兵,但主公也手握两万水师,足以与之抗衡,而主公身上,更兼具新大陆百姓之名望,虽无实权,但百姓敬重主公乃是不争的事实,而在新大陆,所施行之制度,名望乃是政治入阁的重要前提,这是秦王殿下所不具备的,主公,大势并非动摇,主公何必轻易言退呢?
且如今之局势,已然是身不由己了,若是主公继续为朝廷,为徐公卖命,或许还能讨得生前身后名,福荫子孙,若是主公急流勇退,想必徐公也不会再为主公张目,到时千万家财顷刻间灰飞烟灭,主公,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如今您在圣上眼中,已然是宰辅在新大陆的代言人,无论退与不退,圣上都不会饶过您,此时唯有奋力抵进,才能求得一线生机啊。“
张青北说的很是诚恳,一旁的毛戡鉴却沉默了,他喝了一杯茶还不够,又续了一杯之后,这才看着张青北,说道:“先生,我退与不退,已然不是我能决定的了,即便先生不说,我也不可能一走了之,家慈及子孙,都在我一念之间,我又怎可能放下不管,只是先生,我想问您一句,您此番改变主意,又重新回到我的幕府之中,所求者,到底是为何?先生之志向,到底是在新大陆之制度,还是在本土之制呢?
又或者,先生有更大的目标和野望,还请先生不要推辞,万望告知与我,不然,在下庙小,恐怕也容不下先生这尊大佛了。“毛戡鉴的这番话把自己放得很低,但话里的意思无疑是诛心了,对于张青北,毛戡鉴始终是尊重的,但毛戡鉴在新大陆执政如此之长的时间,虽然是甩手掌柜,但终究也不再是原本懵懂无知的莽汉了,面对张青北,毛戡鉴始终是看不透的,在毛戡鉴的眼中,张青北永远表现的十分儒雅,得体,简直就是毛戡鉴心中读书人该有的样子,就像最近本土非常热门的才子,苏轼所写的词那样“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看到张青北,毛戡鉴的眼中就会浮现出这句诗词。
他这才知道,原来诗人并不是在夸大,而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但这也让毛戡鉴在这一刻,不得不有些提防起张青北了,说到底,张青北的身上始终有着传统官僚的影子,这就让毛戡鉴不得不防了,若是他本心倾向于本土的制度,那么在这场争斗中,毛戡鉴自然不敢把这样一尊大佛放在自己的身边,而至于最后一句,则是彻底的诛心之言了。
事不在本土与新大陆之制,那么还有什么是能让张青北留下来的呢?毛戡鉴能够想到的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改天换地,这是他从来不曾想的,他的志向也没有那么大,封疆裂土的梦想,小时候或许有,但等长大了之后,却再也没有了。
毛戡鉴身上很多的臭毛病,但倒也有一些优点,比如一往无前的精神,这让他领先所有人找到了新大陆,还有就是自知之明,这是许多人身上所欠缺的,而毛戡鉴始终知道,自己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能做成什么样的事,所以他会放手新大陆的行政管理事务给地方自己处理,所以他会尊重张青北人,让他来处理整个新大陆殖民地的重要事件,就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到底能做到哪一步,皇帝,是万万不可能的。
但自己没有这个心思,不代表身边的人没有,张青北在毛戡鉴的眼中显然就是抱负很大的那一类人,至于到底有多么大的抱负,就不是毛戡鉴能够知道的了,所以他此刻才会问出这么一句话,他的心里,终究还是放不下这功名利禄的,所以看着张青北的双眼中,带着几分热枕,他希望能够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而张青北在听完毛戡鉴的这番话后,立刻便明白了毛戡鉴的意思,他笑着说道:“主公想哪里去了,在下一介书生,平身虽然没有做过什么善事,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从小四书五经,圣人之言,从不敢忘,大宋待士人不薄,在下添为士林之一,自然不敢有他念,此次之所以想要辅佐主公,一来是主公两年多来的信任,全境大小之事,皆交付在下,若是此时离开,主公必然会在面对秦王殿下时,大失阵脚。
主公以诚心相待,在下自然不会在主公最危急关头离开,此其一也,其次,则确实是在下不愿意见到新大陆生灵涂炭,自从在下来到新大陆之后,对此地所成之制度,便一直非常好奇,三年时间之中,曾经调查探究了无数次,到如今,我也算是半个新大陆人了,对于此地的制度,自然无有排斥。
至于主公所问的大志向,在下确实有,但无关乎家国,而在于思想,在下是儒门传人,自然知道我等之至高愿望,便是实现圣人眼中的法先王,三代之治,但追根溯源,三代之治到底是什么,却始终没有一个读书人说得清楚,即便是孔圣人,也不甚明了,是周礼么,但这是在周建立之后才出现的,三代之治与周礼之间,相差千年的时间,又怎么可能是同一种制度呢?
这一点,困扰着无数儒学门生,同样也困扰着在下,如今有许多人认为,宰辅所执行的道路,便是三代之治,因为三代之治,人民安乐,这便是如今这个时代的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