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什么样的心性,你我都一清二楚,当年大邱要的人是你,明知他会舍命护你,你实不该如此对他。”青衫男子突然站起,桃花美目毅然含恨,“今生今世,恕杨某实难原谅你。”
杨叔同转身下车,耳听车中杯盏砸碰车壁的声响,身形一怔,却未回头。
须臾之间,车中已传来少年冷硬的声喉:“蜀中罪臣,你此番若是下车,你料圣上当如何?”
果见,青衫男子身子微微发抖,而他仍沉着眉下车。
宁为罪臣而死,绝不成全你冷硬心思!
——他如是说。
少年凄惨一笑,什么风华千古,什么高风亮洁,此刻于他就像是撕碎的破布。
——原来,杨叔同他一直是这般看他。
“你滚!今后死活与我绝无干系!滚!咳咳咳……”白衣少年睚眦俱裂,狠踹几脚茶榻,嘶吼道。
马车外的仆从听闻咳喘之声,撩起车帘担忧的唤了一声,世子。
青衫人的目光透过车帘一瞬,而后决然转身消失在长街人海之中。
“世子……”陈绾担忧地唤了一声,从怀中摸出一个药瓶来递给他家主子,却被狠狠的推开了。
少年绝美的凤目满是灰败,薄唇紧抿不发一语。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才幽幽清醒,唤马车外的仆从。
“陈绾!”
“世子爷,小的在。”陈绾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斗笠给我,扶我下去走走。”
陈绾将黑纱斗笠取来给少年戴上,又扶着少年下车。
少年蒲一下车,目光就被一个白衣身影吸引而去。
“是她。”少年喃呢道。
陈绾顺着少年的目光望去,只见是一个正出雅阁的白衣少女,这女子身材高挑,比寻常长安女子要高出半个头,她身后跟着一个身高九尺的男子。
陈绾擦了擦眼睛,他还从未瞧见他家这脾气时而温婉,时而阴晴不定的世子爷盯着哪个姑娘看呢。
待陈绾看清那姑娘的容颜,却惊的“啊”了一声。
莫琴鸾凤目扫向陈绾,如唾了毒的酒。
陈绾一把跪地道:“奴才该死,这,这位姑娘神似夫人……”
陈绾口中夫人自然是莫琴鸾的母亲莫夫人。
欺负他眼睛不好?莫琴鸾猛地踹了陈绾一脚,“敢拿爷寻开心!”
陈绾苦着脸道:“确实是……不信我扶您去仔细瞧瞧……”
陈绾一转头,哪里还见那姑娘的身影。
“人不见了。”陈绾愁眉不展道。
莫琴鸾凤目微眯,他一心只想着方才杨叔同之事,未曾将陈绾的话放在心上,淡漠道:“扶我去雅阁走走。”
“是,爷。”陈绾扶着莫琴鸾朝雅阁走去,他记得上一次陪世子爷来雅阁,是四年前的事了。
皇城中再无君太子消息后,他家世子爷便再也没来过雅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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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十九,已是慕白在叶家求医半个月后,如今的慕白简直脱胎换骨,恢复了往昔的生动。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此话绝无虚假。
慕风烟瞧着慕白将大碗的米饭吃的干干净净,能将汤都喝完,而且还能陪她在惠风亭处转悠两圈。
这日叶雪枝也对她说,慕白是大好了,只是日后切莫要强身健体,张甚的药浴和针灸都不能断。只要注意这些,大致是不会再复发了。
墨方、十量这些毒都已替他清除了,便不会危急他的性命。
慕风烟知道,叶雪枝是准许他们启程打道回府了。
于是,慕风烟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
这栈,一至客栈便被地乙拦下。
“怎么了?”慕风烟问道。
地乙沉声于风烟耳畔道:“我的人白日里回来时被人跟踪了。”
慕风烟一讶,道:“怎么回事?跟踪的人呢?”
“被他们甩开了,我没让他们回客栈,又给他们安置了一家客栈。”地乙道。
慕风烟一眯眸道:“不会是我们的马影起注意了吧?”
胡漠烈马,地乙来时给那两匹马剪了毛发,打扮的也同寻常马无二。慕风烟想若是被人盯上,也合该是因他们的马。
“我和姑娘想到一处。”正因为如此,他才将马匹转了客栈。
慕风烟颔首,“注意一点,再呆三天我们就走了。”
慕风烟下楼取热水,听得几个刚考完会试的举子再说什么事。
“听说没有,君太子在阿房。”
“早听说了,今日早上好多人说要去阿房追随君太子!”
“我说这事不一定真,你们长些心眼,眼下这节骨眼,会试的卷子刚锁进贡院里,若是此时随人生事,怕是自毁前程。”
“你说的有理,可是朝中仰慕君太子德行的人大有人在,若不是我今日深思熟虑,只怕现在我人已在阿房。”
“……”
慕风烟端着热水上楼,学子们的话依旧回响在耳畔。
君太子何以会出现在阿房?
退一万步讲,若是君太子没死,如今皇帝政权巩固,以君太子的旷世才情,聪慧才智,又岂会自己暴露自己的地理位置等着朝廷的人去抓他?
——荒谬!
慕风烟只一瞬就已否决了这个传言。
这个出现在阿房的“太子”一定是假的,或者还有可能是皇帝想借“假太子”引出“真太子”。
即便引不出“真太子”也能引出暗地里效命“真太子”的朝臣。
然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