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日头西移,觉得湖水有些冷了,慕风烟才从湖泊中出来,之前穿着外衣将中衣中裤洗了,这会儿正好晾干。
穿上中衣中裤,慕风烟又把外裳洗了。
是故当慕白和赵与清回来的时候,看到只着中衣中裤的慕风烟。
赵与清一直低着头红着脸,而慕白那顶顶好看的眼珠子似长在了慕风烟身上去了,一直不错眼的瞧。
这两天慕风烟和赵与清想将木柴做成黑碳却一直失败,今日慕风烟煮午饭的时候,陡然想起大半年前头次进山时所遇之物。
“赵与清,我们去林子里瞧瞧?”慕风烟将干透的外裳穿好后,同赵与清道。
慕风烟说的林子正是湖泊对面的林子,刚掉下谷中时连日阴雨,那林子里方走入半里路便遇到瘴气,吓得他们再不敢妄自前行。
赵与清想这数日天晴,那瘴气会不会散了?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等我一会儿。”赵与清将他的宝贝油灯铜壳子复原了,此时拿它装火种正是好的。
慕风烟一勾唇道:“你这油灯还能浮上来,我那日掉入湖内的二十两银子简直打水漂了。”
赵与清一听惊讶的望着谈起银子轻描淡写的姑娘。
“作甚那么多银子?”
慕风烟不会扯谎,直言道:“我同王家马行做生意,挣了二十二两银子,那日回村正逢慕白丢了,银子都未放下就出来找。”
赵与清一听反倒笑了,只是慕白好半晌才明白过来慕风烟的意思。
“风烟既然说的轻描淡写,定是有能力挣回来的……”赵与清说着说着面露沮丧,“就是不知何日方能出去……”
慕风烟一把抓起赵与清的手,快步朝林子走去,边走边道:“先不管什么时候能出去,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这东西你定见过却不知它用处何在。”
头一次被除他家妹子以外的姑娘牵小手,赵与清脸红似猪肝,整颗心快跳到嗓子眼了,只内心安慰自个道:一直将风烟视作四喜,竟也这般酸腐拘泥起来,没什么的。
慕白见那两人拉着小手儿朝林子里走,自个儿跟在后头,脚下虽生风一般的跟着,却觉喉咙处哽咽般的疼,看到那二人牵在一处的手更是哽的不行……他这是怎么了?他一定是被什么东西卡这喉咙了。
慕白猛吞几口唾液,想将喉咙处“哽”着的某物吞下,却又发现喉咙处什么都没有。他一定是发病了,下次若是去扎针,一定让人给他喉咙来一针,越想越觉得难受。
走了一会儿,赵与清回头叫慕白,见慕白紧跟着他二人,长吁一口气。
“风烟,我今日看到,阿白身上好多……”鞭伤还有刀痕。
赵与清清朗的目为沉郁所染,他知道慕白是慕老爹捡回慕家的养婿,却全然不知慕白惊为天人的容颜下,是这般残破的躯体。
再看向慕白时,他只觉得整颗心沉痛无比,面对这样一张无邪又稚嫩的脸,是有多么狠心才会将那啐毒的鞭子,还有大刀伤在那雪白的皮囊上……这不由引人去猜测,慕白未曾遭难前有着怎样的身世。
闻言,慕风烟步子一顿,松开握着赵与清的手。
半晌,灰白衣裙的少女摇摇头。
“我不清楚,你现在看到的慕白远比大半年前要好得多。”
赵与清心中一震,简直难以想象当初的阿白的经历。他能想到的只有:那些伤他的人只伤他的身,却未曾动过那张脸分毫,这张脸的背后一定藏有神秘而凄惨的故事。
林子里散发出沉闷的氛围。
许久,只听见少女一声清浅低吟。
“赵与清你看那里。”
蓝衣少年顺着少女所指处望过去。
“是松树啊。”赵与清不觉的摸摸头,没有发现松树有什么奇特之处啊。不过既然风烟指出,也定有奇特之处吧……
“亭亭山上松,瑟瑟谷中风。风声一何盛,松枝一何劲。”
慕风烟情悦的声音传出,带着少年的清润,与少女的婉转,似是诱惑一般让赵与清吟咏出接下来的诗句:“冰霜正惨凄,终岁常端正。岂不罹凝寒,松柏有本性……”
殊不知,赵与清的一字一句,全合了慕白心中所念。
慕白整个人僵直在那处,明明是初次听闻这样的句子,然而身体像有自己的本能一般,连心也不受控制……
亭亭山上松,瑟瑟谷中风。风声一何盛,松枝一何劲。冰霜正惨凄,终岁常端正。岂不罹凝寒,松柏有本性。
在慕白闭眼睁眼间,这诗句又同刻于大脑一般,过目不忘了……
赵与清只觉得眼前少女简直让他惊奇,他笑道:“我见四喜背诗能背好久,背出来总是磕磕盼盼的,风烟竟能如此流畅的吟咏,而且极具风雅,想是能读懂诗句之精髓及诗人的高洁。”
慕风烟笑了笑,老实道“我读诗向来一时兴起,那时后在张家医馆(其实是在军队的中医研究所里)打杂,拿着《本草纲目》在各味草药旁写的笔记全是诗词。比如《本草纲目》水部第一章露水旁便写着李峤:滴沥明花苑,葳蕤泫竹丛。玉垂丹棘上,珠湛绿荷中。夜警千年鹤,朝零七月风。愿凝仙掌内,长奉未央宫。”
慕风烟走至那几颗松树处,朝赵与清再道:“若说理解诗词大意,我顶多一知半解,而且若论诗中风花雪月我自是不懂,我读的全都是咏物的……”
赵与清听的及其认真,千回百转,将慕风烟的话仔细回味一番。心中暗自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