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绝不是什么山野村妇,绝对不是。
褚尉猩红的双目死盯着慕风烟,那利眸深处似乎压抑着一股……恨意?
“你南边派来的人?”许久,他凝视着慕风烟那双清冷无波的眼,问道。
末了,他又兀自摇头,数日前,他命人将她的底细查得清清楚楚,这黄毛丫头怎么可能会是南边派来杀他的人,倒是他草木皆兵了。
褚尉缓缓地放开她,又恢复了之前的从容冷硬。
慕风烟冷笑,素手轻轻抹了一下自己的脖颈,许久,她别脸望向他,道:“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她的声音不清不淡,却似穿过层峦的风,有着亘古的穿透力。
他蓦然望向她清秀的脸,眸中是新奇与复杂。
“怎么样你敢吗?我能帮你提取松油,你给我钱,我还能帮你打造一支劲旅,能耐北方极寒的冬日,能让他们的战斗力提高五层……”
她看似大言不惭,却句句诛心——
褚尉瞧着她,面上唇角微扬,内心已然生了寒意。
他所辖之地的马贼,无法同漠北人作战,一直是他所忧心之处。
马贼的核心是漠南人和中原人,中原人人没有漠北人能耐寒,漠南人也没有漠北人那么能抗打。
他们作为马贼,引以为傲的是速度。
在挥刀之间,取人首级。
马贼如风,来去无踪。这是漠南人对他们的评价,而漠北一众虽惧怕他们,却仗着北地寒冷,一到冬季便开始在漠南滋事,烧杀抢掠完就撤走,等追到漠北,漠南的人马早已死伤无数。
数十年间,漠北人占到了便宜,于是年年定期来犯,一入冬就开始作案。
短短须臾,褚尉已思量了个透彻。他面目沉静,只是凝视着她,带着他惯有的邪肆微笑。
无疑是个有趣的人,他少年时,别人敢同他条件,是因他势弱。
如今三载,漠南众部,甚至漠北之地又有谁敢再同他褚尉谈条件?
他似乎小瞧了这姑娘,不光有男子的坚毅,少年般的倔强,还有长者一般的睿智。
“你真是慕家的女儿吗?”他似笑非笑的,打断了两人之间的沉寂。
慕风烟低头不语,目光似落在松林处,怔怔出神。
褚尉心知她装作没听见,只是在逼迫他回答她。
她说:让他们来做场交易。
他唇扬了扬,一手抬起女孩的下颌,待她愤怒的眸子里,只印着他的身影,他才一字一句道:“我答应你。”
慕风烟睫毛微动,伸手拂开这个变态的手,冷硬道:“你再动手动脚,信不信我对你不客气……”
她说完,心虚的红了脸。
褚尉初初一愣,却轻笑出声:“就凭你吗。”
“说说要如何对我不客气?”他俯下身看着她。
慕风烟后退了些,冷声说道:“你若再动手动脚,我告诉张甚去。”她不信没人能治得了这个变态。
褚尉察觉到她对他的疏离甚至是反感,心中陡然升起一丝气愤,他也不知自己在气什么,他自觉面容英俊,甚至也曾工音律懂诗文。
寻常女子见了他惧怕他可以,唯独不该是反感他吧?
他倒是忘了,这姑娘根本不是什么寻常女子,看来还得叫地乙再仔细查查慕家。
他颀长的身子更直挺了些儿,显露出一种不容侵犯的庄严与孤傲,那目光望及满山松林也不再如之前那般炙热,他轻启唇道:“这松林却有一番妙用。说吧,你想要什么。”
他是马贼,不曾与人谈过条件。
马贼的物资都是靠抢来的。
若是谈条件的人是眼前的姑娘,他不妨考虑试着去做个商人。
“我只要真金白银。”慕风烟答道。
褚尉大笑起来:“傻丫头,如此乱世,真金白银最容易招致杀身之祸。要活命,还得靠刀剑。”
慕风烟冷冷地看着他,道:“若连银子都没有,岂不是死的更快?”
褚尉眉目微扬,笑意更深。
“你若只是想活命,我保你一生性命无虞,衣食无忧。”银子他给不了她,因为他也缺银子。
若不是缺银子,他又何必去做贼。
慕风烟瞧着她,就像是发现什么稀奇事一样,轻嗤道:“没想到你是个穷鬼。”
褚尉英俊的脸上微觉得一丝火热,却又强忍着维持孤寒姿态。
慕风烟一瞬错觉,这人方才有那么一瞬似乎是脸红了?
方才短短一瞬,她竟隐约从这人脸上看到了慕白的影子。
说来这人的眉眼与慕白有几分相似,只是这人太过阴沉,慕白又太过单纯。
褚尉见她不错眼的凝视着他的脸,心中陡然生出一股喜悦来。他浅笑着,不自觉中已高扬起唇角。
慕风烟突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褚尉一讶,脸又黑了许多,生硬道:“褚尉。”
该死,竟然不知道他的名字,除去少时入私塾,他就不曾自报过名姓了。
慕风烟想不出是哪两个字,也不甚在意。
“褚尉,你是将军吗。”
“不是。”
“那你是什么?”
男人寒着脸看着她,道:“张甚没告诉你吗?”
“他为什么要告诉我你的事?”慕风烟回道。
褚尉被她一噎,道:“我是马贼。”
“哦,马贼啊。”慕风烟淡淡道。
倒是褚尉疑惑地凝着她。
须臾,慕风烟惊愕的抬头望着他,道:“什么?你是马贼?”
“是。”褚尉咬牙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