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耶微怔,看了一眼冯兰,又看了一眼慕白后,躬身行了礼,退下了。
小安领着慕白进书房后,将门带上也退下了。
慕白坐在书房的暖榻上,眉眼儿低垂着,许久才淡淡道:“你喝酒了。”
他素来不饮酒,因风烟不喜酒味。所以当闻到冯兰身上的酒味时,他有些难以适应。
冯兰瞥见慕白此刻的神情,笑出声来,他走近了,歪着身子在慕白身旁坐下,慕白恐他摔了,撑直了身子也不敢乱动。
冯兰靠着他,许是酒的后劲这会儿才显露出来,他半眯着眼,凝着暖榻旁高脚的宫灯,那昏黄的灯火令他目光趋于涣散,他喃喃道:“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慕白,身子猛地一震,转眼用一种近乎于惊恐的目光凝着肩上那人的侧颜。
冯兰的声音让他很熟悉……确切的说是冯兰吟诗的声音……让他有着一种熟悉入骨的错觉。
不知过了多久,似是月影西移,似是寒风骤停,又似是三更钟鸣。
他本以为睡着了的冯兰突然一手搂上他的肩,淡淡道:“慕白,明日一早我让刘昌送你回家……”
慕白不可置信的望向冯兰,见他仍闭着眼靠着他的肩膀。
他生恐自己说错一句话,冯兰就会改变决定,是故他小心翼翼的掩藏着此刻内心的欢喜,乖巧的一言不发。
他望向窗外,真期待快点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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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星镇老窝子村。
地乙给马家把房子盖好后,又去慕家,给慕风烟收拾房子。
次日,慕风烟下山想去冯至家,问问冯兰的事,
山路上转悠好久,慕风烟到了邻村,却只看到人去楼空的冯家院子。
她大概是被冯兰派人杀她的事给整傻了。冯至是冯兰庶兄,怎么可能在危难之时不去凉州呢?
这日夜晚,月色昏黄之中。
她披了一件外裳站在院中。
听见门外的说话声。
方推开门就瞧见门外一脸风尘的刘昌和……月华之下美过红尘烟火的少年。
“你……”千言万语,只汇聚成一个“你”字,她再也说不出其他。
——或许心中所缺的一角在少年回来的一刻正在慢慢愈合,可是不懂爱恨情长的她终归是不曾注意到这些。她年少时所有的坚毅与果断在与少年分别时荡然无存,她开始亦步亦趋的跟随地乙的脚步,地乙说要回漠南,她便索性要去寻褚尉……
她只知要强大起来,却在与慕白分离的那一瞬失去了强大的理由,如同断线的风筝,失去了方向。
“慕姑娘,少爷让我把公子送回家。”
“为什么?”慕风烟惊愕的望着他,数日前因为慕白还要杀她的人,突然将慕白送回家,按照常理,她无法解释。
除非冯兰有什么非送慕白回家的理由!
“少爷说凉州终归不是久留之地,慕白公子在老窝子村最安全。”刘昌说完将慕白的行李递给慕风烟,“慕姑娘我走了,看见你没事,真的太好了,那日……”
他隐去后话,躬身道:“慕姑娘,慕公子,保重了。”
刘昌再抬头望着慕风烟,又望了一眼,哽咽了一瞬。
慕风烟察觉到他有话未说完,方道:“刘管事您直说吧。”
“少爷说……姑娘日后莫要出现在他的眼前……否则……”
“否则杀了我。”慕风烟淡淡点头道,“我知道了。”
刘昌低垂下头,躬身一礼后,转身离去,他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夜幕下的山路上。
“慕白。”慕风烟拉他进院,看着他瘦了一圈的脸,道,“日后,恐你我两相依为命了。”
她想慕老爹他们短时间内不会再回来了。
“休息好了,明日和我出去。”她笑着说道,伸出手替他取下身上的行李,犹如以往任何一次他出门去玩,回家时那样。
她只是不想再过这种被所有人算计,蒙在鼓里的日子了。
如果不想被人算计和追杀,就得让自己强大起来。
——多年以后,她才懂得,她所有的强大,不过是为了不与慕白分离。
给慕白准备好干净的衣服,烧好热水,待慕白洗漱沐浴睡下后。
慕风烟在小院里唤了几声“地乙”。
地乙听到后跃过篱笆栏,跳进院中。
“松油之前都运到漠南了吗。”
“是。”
慕风烟点点头,道:“好,明日便带我们去找你主子。”
次日凌晨,慕风烟叫醒慕白,慕白却故意赖床。
“再不起来我掀被子了。”慕风烟笑道,一股柔暖溢满了心头。
——慕白,你回来了真好。
“不要。”慕白道,“风烟给我穿衣服我就起来。”
“你……”慕风烟眼一眯。
“在凉州那些女人要给我穿衣服我都不让。”慕白委屈道。
“你有手有脚干嘛要别人给你穿衣服。”慕风烟教育道。
慕白想了想,觉得有理。他慢腾腾的坐起来,开始穿衣,突然想到什么道:“风烟我师父……”
“这会儿想起你师父了?”
慕白红着脸点头。
“他没事的。”慕风烟将他一把拉起来,“看着瘦了一圈,还是这么沉,咦,怎么又长高了?”
听到他师父没事的消息,慕白松了口气,他朝风烟站近了些儿,确实又高了点。
“是风烟你没长。”他思量了一会儿,极认真的说道。
慕风烟闻言,别过脸去。
“自己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