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z城的时间越来越近,梦荷的心情却越发沉重。她并没有迎来自己想象中的轻松与解脱。
十年,在z城整整待了十年,也是人生中最美好的十年。在这里每天牵着李博文的手送他上幼儿园,看着他上小学;在这里认识了这么多有情有义的朋友,同事;在这里遇见了陆潇,终于明白喜欢一个人是怎样复杂的滋味。
梦荷站在窗台边,透过明亮的窗玻璃看着街上熙来攘往的人群匆匆走入视线,又匆匆的从视线里消失。
人行道上一棵黄桷树的叶子枯黄的铺满了街道,旁边的黄桷树却油绿发亮。据说,黄桷树几月栽下,树叶就几月掉落。有的碧绿发芽,有的枯黄凋落。如果,人生轮回如此,人们将活得多么恐慌,生之时,亦知死之日。人生正因为不可预知,不可预见,所以才让人无论多绝望,始终怀抱着希望而活。
这天下班,梦荷拒绝了小娜和麦穗儿的陪伴。后天就要离开z城了,她想安安静静的一个人独自去滨江路常去的茶馆坐上一坐,走上一走,好好的看看这座美丽的山水城市,美丽的滨江路。
走在街上,每一条街道都那么的熟悉。曾经沿着这些街道和三五好友穿梭过无数次,每一间店铺换了多少个东家,更换了多少个名字,在此刻,梦荷仿佛都能想起。
一座城市让人留恋,除了她的风景,更是她的温情。小县城,不会看到步履匆匆的行者;不会看到令人压抑的林立高楼;不会看到油门轰踩,穿花般飞驶的汽车……,一种让人感到迷恋的舒缓节奏是长年累月居住在大城市里的人所感受不到的。
现在梦荷正沿着街道,沿着记忆的轨迹,慢慢的体会和温习这样的感受。走累了,吃一碗纯手工的,地地道道的酸辣粉。要酸,要辣,一碗酸辣粉吃完,额头微微渗出的汗珠,瞬间就被习习凉风带走。
继续走,当感到夜里的凉风带着一丝冷沁时滨江路已经不远了。如果说山水怀抱间的z城是一个大家闺秀,那么滨江路就是小家碧玉。美得含蓄、低调而内敛。
路灯昏黄、街面宽敞、杨柳依依、江水平静。梦荷终于觉得有些累了,依旧“南山”茶馆坐下。一杯绿茶、一碟瓜子,面向江对岸,看远处霓虹闪烁,黑夜里怎样看,怎样都觉着美。
“梦荷,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梦荷的思绪。
梦荷扭头一看,竟然是徐默,“徐默,你不在家好好待着,陪陪麦穗儿,陪陪徐小智,到滨江路来干吗?”梦荷看见徐默,也感到很意外。
“家里太闷了,想出来走一走。只是没想到会遇见你。我,我可以坐下来吗?如果不打扰你的话。”
梦荷想了想,自己要离开z城了,正好帮着麦穗儿了解一下徐默对于他和麦穗儿离婚这件事的真实想法,“坐吧。你想喝点什么茶。”
徐默坐下,点了一杯清茶,“梦荷,我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回到zq城一家团聚。现在以茶代酒敬你一下。”
说完,端起茶杯,轻轻地碰了一下梦荷的茶杯,浅浅地喝了一口。
“徐默,我们也算是朋友吧。我就开门见山地问你,你和麦穗儿到底打算怎样?我希望你能和麦穗儿和好,好好的将日子过下去。”
“梦荷,我知道你的好意,我也知道朋友们的好心。可日子毕竟是我和麦穗儿在过,不是你们,也不是家里的亲人。我对麦穗儿是完完全全地没有了感觉,所谓夫妻之间过着过着就变成了亲人的说法真的很可笑。法律还禁止近亲结婚,谁会和自己最亲近的亲人结婚。不爱了,就是不爱了。亲情是我可以关爱她,照顾她,帮助她,却无法给予她爱情。现在,我和麦穗儿就是这样一种状态。她是我最可亲近的亲人,却不是我所爱的爱人。”徐默看着自己杯子里一片一片舒展开来,漂上来又沉到杯底的茶叶,像在对它们说。
梦荷完全没有想到在大家印象中寡言少语的徐默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或许平日里徐默总是山上、山下来回奔跑,大家聚在一起的时间相对较少;又或许是徐默过于普通的外表掩盖了人们想了解他的**;可此刻他勇敢表述的对生活最真实的想法还是深深地震撼了梦荷。
徐默不愿意对生活将就的一种态度是多少人埋在心里的秘密,不敢承认的事实。梦荷再度很认真的审视着坐在旁边的徐默,曾经黑黑瘦瘦的他已然看不见当初的影子,岁月把他磨炼的沉稳、壮实。他说话的语气并不是在做作的表演,透着真诚,透着对梦荷的信任。
徐默说完了,梦荷却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该怎样接过徐默的话题。俩人默默地端着茶杯,喝着杯中的茶水。
“梦荷,我知道自己的这番话许多人会说是自己为自己的离婚找的借口和堂皇的理由。可如果真的感情深厚,没有缝隙,别人又怎么能走得进去自己的婚姻,自己的心里。现在我只想和麦穗儿友好的分手,重新开始彼此的生活。可现在看好像很难。”
徐默迟疑了一下还是继续对梦荷说,“麦穗儿一直觉得那时的我像块狗皮膏药一样缠着她。可梦荷你知道,那时我们所处的环境,那时我们那个青涩而闭塞的年代。周围的年轻人都担心着自己找不到女朋友,我也像得了传染病一样恐慌。这个井站打听打听,那个井站打听打听。大家都知道我甚至还追求过你。生活原本和我的内心一样平平静静,直到我之前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