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8年1月24日晚,十一时前后,三原城内东南,备补营管带公事厅。
公事厅中此时异常忙碌,不时有各处的传令兵疾奔进出,往来传递消息和命令。
几名营中司书,端坐在厅中的一排桌案后,个个奋笔疾书,各自将相关传令兵口述传递的最新军情记录纸上,记录完毕并用吸墨板处理之后,扬手传递给身后正肃立守候的兵士,而兵士接过记录纸快步走向厅中深处的正墙方向。
厅中深处的正墙上,是一幅巨大的三原城区地图,城门街巷描画精确,各处驻军地点无一遗漏,相关人员数目和武器配备等标注详尽,这幅地图的复杂精准程度远远超过了此时正在玲珑阁中的那一幅。
三四名营中参议,此时或站或蹲在地图前面,接过身后兵士传来的记录纸,认真阅读后,根据各部的进展情况,有条不紊地将特定的各色箭头和标记钉贴到地图的相关部位。
此时,地图中三处城门和钟楼的部位,已经被拿去了蓝旗,改钉上了鲜红的红旗,旁边还钉着小条,标注了消灭敌军的数目和缴获情况,以及己方的伤亡数目和留守该处的兵卒数目。
图中一些重要部位,目前仍被大大小小的蓝旗占据着,蓝旗旁边详细标注着敌军的情况,如兵员和枪械弹药的数目,甚至还写有该部官佐甚至棚目的名字和出身地,这些名字也分为三色,分别为黑、蓝、灰。图中很多蓝旗的周围,已经被淡红色的大小圆圈牢牢套住,圆圈是由一个个马车形状的浅红色标识连接组成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可以明显地看出,自备补营的位置的开始,浅红色的河流如同长龙,这条分身无数的长龙,正如水银泻地一般,同时向着四面八方的各处交道路口,稳健地、坚定地延伸着,有些分身的小龙已经同蓝旗外围的圆圈联结到了一起,看来好似紧握住蓝旗的浅红龙爪。
张养诚双手环抱,纹丝不动地站在地图侧前方,手中捏着一摞司书同时另外誊抄的军情记录,而眼中的目光正紧紧跟随着图上长龙的龙头移动着。
张养诚关注着进展,时而身体一动,扭头对身后的司书或参议发出指令,指令被司书迅速书面记录下来并经张养诚核对用印后,再由司书口头传达给厅中等候的传令兵,同时也将书面回令递交给该传令兵。得令后的传令兵转身冲出,在营门外跨上军马,风驰电掣般向前敌而去。
又是一阵紧促的脚步声,吴排副气喘吁吁地一头扎进厅中,目光急切地环顾搜寻一圈,待发现张养诚后,推开前面阻挡的护兵,疾步奔到张养诚面前,慌乱之下一时却讲不出话来。
张养诚抬手止住护兵的动作,盯着副排长的眼睛问道:
“不要急!怎么,宋锡侯在枪械库遇到麻烦了?”
“不,不是的!禀,禀报管带:枪,好多好多枪,千八百条枪咧,都在大库里哩!张排长命 我回来告诉管带,请您赶紧派人派车过去运,不把枪运完,我们排死守不退!”
“什么?”张养诚一时愣住,却没发觉,整个大厅也同时安静了下来。众人都停下手中事务,望向这边。
副排长更是着急,磕磕巴巴着又重复了一遍。
一番询问之下,张养诚终于弄明白了大致情况,脑中不由地飞快闪过那张画图的纸片,心中已是一片明亮。正在低头思考间,耳听得一阵凌乱的脚步声,门口又先后冲进来两个老兵。
几分钟后,已经搞清楚枪械弹药库、机枪队、炮队目前情况的张养诚,与几名参议一起聚到大地图前,开始低声商议。
约摸一锅烟的时间后,张养诚带着两名参议又走到副排长和两位老兵面前,开始口述命令:
“老刘,你找匹快马,先速到姚家巷找到张成亮排长,就说情况有变,先不忙攻击严锡龙标部和马队,马上调整原定方策,接下来如此这般……。
“办完这事之后,你再回炮队告诉你们排长,随后就会有人赶到炮队交接驻防。你们排直接换装从炮队护棚缴获的的新式汉阳造步枪和弹药,换下来的老式套筒步枪就交给派去交接的人。由负责交接的人,再把缴获的大炮押运回备补营,他们会留人原地看押俘虏的。交接完毕后,你们排立即按照原定方略行动,务必按时到达指定地点。明白了吗?你重复一遍!”
待老刘重复无误,张养诚又嘱咐了他一番。此时旁边的司书已经将两份不同的书面回令呈交给张养诚,张养诚核对用印后直接递交到老刘手里,老刘得令之后,转身疾奔而出。
“吴副排长,你也骑马回去,告诉宋锡侯坚守库房大院,确保枪械弹药的安全,运输的大车和人马,随后就到。哦。让他抓紧时间安排人手,先把枪栓全都给装到枪上去。另外,按照一个基数,把子弹也先都清点出来准备好。对了,应该有两种步枪,让他安装枪栓和清点子弹的时候,注意区分清楚、小心核对!你们排就直接利用库房中的缴获,立即换装新式汉阳造步枪和弹药。负责运输的人马到达后,其中有人马上会和他做枪械弹药库的驻防交接。交接完毕后,你们排立即按照原定方略行动,务必按时到达指定地点。明白了吗?你重复一遍!”
吴排副重复无误,在得令之后转身疾奔而出。
“小许,刚才这里几个人说过的话,你从头到尾全都听见了,情况都明白了吧?马上骑马回去,把这些全部禀报给邓教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