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弟三人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场中战局,眼见酆于身处艰险之境,闻人姊弟一个蹙眉屏气、满面忧色,一个握拳冒汗、咋舌瞠目;古今则眼含异彩、面露惊奇,为眼前这近乎天神般的交战而心潮澎湃、眼界大开,只可惜他如今修为尚浅,无法尽数明了当中奥义。
酆于心下忖道:“这般斗将下去实非上策,与其拖泥带水的被动防守,倒不如雷厉风行的主动出击,一举慑服!”于是张口喝道:“勾漏五蜮,来都来了,那便一齐上吧,酆某何惧!”像一头骄傲又神气的雄狮,彰显睥睨天地之气概,大脚一跺,整座酒楼为之一震,一双巨掌携排山倒海之威接连拍出,每一招都朴实无华、四平八稳,每一掌都力逾千斤、刚猛无匹,迫得斗篷人连连退避,不敢直撄其锋。以力降巧、以刚克柔、以阳抑阴,相形之下斗篷人那足以称得上是精妙繁博的功法反倒有了花拳绣腿之嫌。
勾漏五蜮,魆魉魍魑魅,奉严世蕃为主,是他的贴身护卫,四个在明一个在暗。除非主人遇险,不然没有主人命令,作为五蜮之首的魆是绝对不会擅自现身。
严世蕃暗暗思忖:“酆于盛名不虚,怕是五蜮齐上,也未必能胜得过他!以单打独斗而论,唯有阎老头可与之一战,但阎老头年事已高、日薄西山。若能让酆于这等百年难遇的人物为我所用,岂不妙哉!”严世蕃拍掌三下,魉、魍、魑、魅四人齐齐跳出战圈,默默退到他的身后,无形气压随即消散。
闻人姊弟急忙近前,关切问道:“酆大哥,你怎么样了?可有受伤?”酆于豪迈一笑,道:“多谢关心,我没事!”
严世蕃道:“酆兄神功盖世,严某佩服!”
酆于道:“不敢!”
“严某有一事不明,还请酆兄不吝赐教。”
“赐教不敢当,严公子请讲。”
“酆兄侠名远播、秉持正义,却何故为了一个区区逃犯强出头?”
酆于转望向王兴业,道:“王大哥,把你的冤屈同严公子重述一遍。”见王兴业惊慌无措,便宽慰道:“别害怕,照实了说就成。”王兴业稍作犹豫,鼓起勇气再述蒙冤受害始末。
严世蕃认真听完,然后问道:“你可有真凭实据?”
王兴业看了眼酆于,答道:“回严公子的话,小人只能证明冯新毅同我王家的关系,并没有冯新毅构陷我王家的真凭实据……但小人所言句句属实,绝不敢有半个字的捏造!”
“既然如此……”严世蕃不带一丝激烈的情绪,平淡的望着酆于,缓缓续道:“严某身为顺天府治中,便只能依律暂且将你羁押了。”
王兴业面色瞬间转白,张口结舌,呆若木鸡,无助地望向酆于。
严世蕃接着说道:“本官会及时将此案上报朝廷,到时朝廷自会按照制度流程派专人重新查证,所以你也无需太过害怕,在案情查清之前,你只要安安分分待在牢里,就没有人会为难于你。待结果出来后,若你所言属实,本官可以保证,必会还你一个公道,将佞官绳之以法,绝不姑息。但倘若是你所言不实,那么除了原先罪名,外加潜逃流放地、诬告朝廷命官两项罪名,三罪并罚,按律当处以凌迟之刑。”
王兴业听得直打哆嗦,忽见一只大手搭上肩头,踏实感油然而生,大大减轻了心中惊惧。
酆于道:“多谢严公子仗义相助,让王大哥翻案省了不少功夫,不过……”
严世蕃淡定依旧,并未随酆于话锋转变而有丝毫变化,从容不迫地对视着对方。
“对严公子而言,这个案子还用得着查么?”
“酆兄何出此言?”
“京畿重地不比他处,衙署遍布,权职交错重叠,仅凭一个附廓县知县就想诬陷一个世代经商的王家,怕也没这么容易吧。严公子身份尊贵,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请得动的。”
严世蕃面不改色心不跳,道:“若是贝掌柜相邀,严某定当欣然前往,只可惜严某福薄,未能得到贝掌柜青睐,便只好厚着脸皮自行前来。不想竟见到了酆兄举坛豪饮、气吞山河的一幕,实乃意外之喜,了却了严某多年心愿!汇缘楼之名贴切之至,因缘际会,老天爷在冥冥中早已做好了一切安排,让酆兄同严某今日相会于此!”
“哈哈哈……原来如此,那敢情好,有道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如此缘分,如此时宜,若不痛快对饮一场,岂非大大辜负了老天爷的美意?”酆于见原先喝酒吃肉之地的酒坛随同桌凳尽皆碎裂在地,坛中美酒自然也是一滴不剩地洒在了地板上,颇感惋惜,拱手道:“康掌柜,烦请上几坛好酒!”
康诩久经人事,通晓人情世故,为人老练周到,两不偏帮、各不得罪的交际措辞自是信手拈来,正要开口,凭空传来一道柔顺、清亮且熟悉的话声:“舍南舍北皆春水,但见群鸥扫,蓬门今始为君开。盘飧市远无兼味,樽酒家贫只旧醅。肯与邻翁相对饮,隔篱呼取尽余杯。”
余音绕梁,一名年近不惑、风韵依旧、仪态旖旎的妇人进到众人的视线中,只见她衣着素淡整洁,举止优雅娴静,不施胭脂水粉,不缀金贵饰品,纤指轻捻团扇,莲足款款缠动,冲着酆于、严世蕃等人敛衽轻施一礼。
此人姓贝名七华,别名贝仁,吴谦麾下“伦常十绝”之首,汇缘楼大掌柜兼八德书院教员,人称“仁先生”。
严世蕃咧嘴眯眼,嘻嘻而笑,满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