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用近来可谓是两点一线,每日里不是去太学就是在家里待着,最多朔望之日再去上一下朝,连铺子那边都很少去了。
“阿兄,你看我做得可对?”
这一日傍晚,罗家兄弟姐妹几个在丰安坊这边的院子里,围坐在一起,批阅着罗用从太学带回来的那些卷子。六郎这时候便拿了一张自己批改好的卷子,交给罗用检查。
“我看看。”罗用接过他递过来的卷子看了看,倒是没有什么纰漏。
六郎七娘这两个整日跟着四娘五郎他们,做雕版搞印刷的,也是每天都要与这些文字数字的打交道,耳闻目染地也学了一些,基本的阿拉伯数字,以及甲乙丙丁这些简单的文字,他们都能认,近几日罗用带回来的这些卷子,前面的选择题填空题和计算题,他们也能对着答案批改。
“不错,都对。”罗用检查过一遍,点头说道。
六郎听闻了便很高兴,咧了咧嘴角,很快又从桌面上拿了另一份卷子去改。
“阿姊,这个做得对不对?”七娘这时候碰到了难题,有个学生的字迹写得太潦草了,她不太能分得清。
“对。”四娘凑过去看了一眼,点头道。
“哦。”七娘规规矩矩在那道题上面打了一个勾,然后又去对下一道题的答案。
近来罗用每日都会从学校里带很多试卷回来,兄弟姐妹几个没事的时候,就围坐在一起批改卷子,四娘五郎本身就是专门学过算术的,批改这些太学学子的作业并不觉吃力,六郎七娘那两个目前还在学习阶段。
侯蔺和乔俊林偶尔也会给他们帮忙,大伙儿围坐在一处,也不需说什么花俏逗趣的话,便只是批改批改卷子,这时光也是难得的安静舒心。
“阿兄,那程大雕版可快了,不肖一日便能雕一版。”七娘对完了半张卷子,把剩下那半长递给罗用,也不着急去拿下一张,而是手里抓着鹅毛竹笔,人就靠在桌边,与罗用说起了闲话。
“你们觉得他雕得可好?”罗用笑问道。
“嗯,程大雕得比阿兄阿姊好。”七娘这话一出,四娘五郎便纷纷向她看了过来,于是这丫头连忙补充道:“但他并不识得字,也不会做算术题。”
要说请了专业人员就是不一样呢,四娘五郎这两个人合起来,都没有程大一个人刻得快,而且他刻出来的字迹还十分地工整清晰,看他刻出的雕版,罗用实在很难想象这人竟是个不识字的。
这程大来了以后,四娘和五郎这两个,基本上也从雕版工作中解脱出来了,相应的,他们靠卖卷子拿提成的财路也断了,不过这段时间下来,这两个人都攒了不少,私房钱老多了。
平日里有个货郎挑担经过门口,或者是附近街道上有个什么好吃的,六郎七娘就找他们讨要,四娘五郎抠吧归抠吧,但还是会给买,就是常常跟罗用念叨说长安城的吃食好贵,比他们西坡村贵多了。
罗用看了看自家这几个弟弟妹妹,眼下已经是贞观十二年开春,家里这几个小的,也都跟春里的笋子一般,飞快地抽着条儿。
想当初他刚刚醒来的时候,他们都还是小豆丁,现如今四娘虚龄都十四岁了,在这个年代已经是可以嫁人的年纪,五郎也有十二,六郎七娘那两个都八岁了,进学的事,再不能拖延。
长安城的蒙学倒是并不难进,毕竟罗用也是官身,五郎七郎想进蒙学还是可以的,待到在蒙学学得差不多了,将来就可以考虑四门学,成绩优秀的话,甚至还能找找路子给他们弄到太学,虽然不太容易。
要说教育,这长安城的教育条件确实是比离石那边好得多了,罗用也曾旁听过乔俊林他们的课程,所谓的精英教育,确实不是一般小学堂能比,从经史子集到天文地理再到骑马对敌,皆有专人教授。
罗用原本没打算在这长安城中待太久,不过现在想法也生了一点变化,他的数学课程不是三五个月就能上完,五郎七郎若要在这边求学,他便留在长安城中多看顾一段时间也是应该,再说近来他又得罪了那许多人,如果就这么走了,无论是罗大娘那边,还是南北杂货那个铺子,罗用都不太放心,甚至连乔俊林他们都有可能跟着遭殃。
长安城有好几个蒙学,有官学也有私学,在距离他们丰安坊不远的开明坊便有一个官设的蒙学,在这里读书的,多是一些平民百姓小富之家的子弟,因为真正的大家族多有族学。
罗用便让五郎和七郎去了开明坊这所学校,行过了拜师礼,又奉上束脩之后,这兄弟二人便是这所学校的学生了,邻里之间也有几个小孩在那里读书,几个人每天一起上学放学的,看得四娘七娘两个就很羡慕。
这一日,难得侯蔺回来得早,罗用便问他,知不知道哪里能请到女先生的。
“三郎可是为了四娘七娘启蒙一事?”侯蔺问道。
“正是。”四娘七娘这两个进不了学堂,罗用只好给她二人寻个女先生,到家中教习。
侯蔺沉吟片刻,说道:“这女先生却是不好找,真正有学问的女子,大多出身非凡,像那样的人,多都是留在家中教授家族中的小娘子们,不会出来外面。”
“我亦知晓。”罗用来长安城也有这么久了,这个他也是知道的,而且侯蔺还有另一种情况没有说,那就是家庭破败已经沦落风尘的女子,若是请那样的女子来教四娘七娘,对她们的名声也是有碍的。
“三郎若是果真要请,我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