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荣道:“既然这样,你大可和他们一起逃啊,为什么却要来告诉我?”
拔野是少年奴隶中较叛逆的一个,虽然在奴隶中颇有威信,却不肯投靠柴荣做头目,一直以来都是石章鱼陈风笑等重点看管的对象。
此刻这个少年冷哼一声,说:“我们若是要逃,没法带太多人走,带了太多人非被你们发现不可。但要是十几个人自己逃走,跟我们一起的兄弟却得被连坐,为了逃掉十几个人,至少得有几十个人死掉。我不想看到这局面,便劝他们打消念头,他们却不肯,所以来找你。”
柴荣听得有些呆住了,他却不知道这个拔野竟然还有这等心胸义气,心中便有些佩服他、敬重他,问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拔野道:“今晚我既来找你,回头非被他们当成叛徒不可,不过我也不管了。我回头会回去,你就派两个人跟着我,我一回去,他们就知道消息泄露,在不敢动了。过了今晚我们就离开了这个山谷,那时候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当然,你也可以食言追查下去,把我们连根拔起……哼,那就算是我看错了你!”
柴荣哼道:“你这是什么话!既然蒙你看重信得过我,我岂能干这等食言而肥之事!我刚才说了,这事就到我这里为止,只要他们今夜不逃,这事我就当不知道。”
拔野道:“好,希望你真的守诺!”果然就回去了。柴荣派了几个人跟着他,到了他睡觉的小帐,睡在周围的奴隶有比较警醒的都醒来了,暗中猜测着出了什么事情。
但这天晚上却没什么事情了。
到了第二天天色大亮,柴荣点了众少年奴隶,一个也没少,但有一群本来和拔野走得很近的人,这时却都离得他远远的,柴荣便猜是昨晚的事情所致。
他就权当不知,下令出谷,一行人押着草料走到谷口,忽然外间刮来一阵不祥风,跟着声响大作,再跟着杀声大起,在谷口外卫护着的府兵派了一人进来道:“不好了!外间来了契丹骑兵!”
少年兵们的队正对柴荣道:“我去看看!你等着!”
喊杀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响!学过听地的庚新趴在地上听马蹄,越听脸色越难看,道:“这……怕不有好几千人……怎么会忽然来这么多人!”
这里并非战略要地,忽然跑来几千骑兵那是极不寻常的了!在谷外护卫的唐军只有一个营,面对十倍之众就算再怎么善战也凶多吉少!
“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少年兵们都有些不知所措,柴荣喝道:“干什么!列队!越是危险,越要镇定!”其实他心里也害怕的,不过这一年来发生的事情已经让他加速地成长了许多。
又过了有一顿饭时间,谷外方向奔进一个的浑身浴血的唐军将士来,远远的就高声道:“快!校尉下令!准备焚烧草料!”
柴荣叫道:“我军将兵怎么样了?我们队正怎么样了?”
那将士离柴荣还有十几步路,叫道:“被围住了,被围住了!我们……”
忽然一支狼牙箭嗖一声射来,竟然贯穿了那来报信者的咽喉!跟着在晨辉之中出现了几条人影——竟然是契丹骑兵!
谷内望见的少年齐声惊呼,石章鱼等反应也算不慢,带着十几个人跳到了谷口张弓射箭!那些契丹骑兵以盾牌遮挡,催马近前。
忽然后方又杀出十余人来,这次却是唐军,柴荣的上司也在其中!他们死命向内截杀住了冲进来的契丹骑兵,但背后却有数百契丹人跟着冲了过来!
呼延昭领兵要冲上去接应,队正叫道:“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没机会了!阿荣!呼延昭,快去烧了草料!我们死就死了,草料一捆也不能给这些胡虏!”
呼一下有一个独眼的契丹骁将冲近,一刀斩断了那队正的胳膊,队正眼看无幸,大叫一声扑上去凌空抱住了那契丹骁将想要和对方同归于尽,不料那独眼契丹好生厉害!竟然一刀劈断了队正的头颅!跟着引兵就要冲上!
这位队正待众少年甚好,既是上司,又是老师,平时相处便如少年们的父亲一般,眼看着他遇害好几个少年都痛得哇一声哭了出来,呼延昭石章鱼大怒着要报仇,陈风笑庚新比较冷静,就要带人去烧草料,柴荣却忽然大喝道:“都不要乱动!”跟着道:“石章鱼!放箭阻击敌人!风笑,庚新!把草料堆在谷口!堵路!”
在一片混乱之中他的大喝甚见威严!石章鱼等十余人马上射箭逼住了冲近的契丹,这时候回冲到谷口的唐军将士尚有十几个人在顽抗着——他们要用自己最后的生命为谷中的少年争取时间!
也趁着这功夫,陈风笑和庚新等带着人将一车车的草料都堆在了谷口,这些草又不是石头,一旦谷外的战斗结束,怎么可能阻挡得住契丹骑兵?庚新心里想着,就问了出来,但他的行动并未停止。
“别问!”柴荣道:“干活!”
到后来,草料越堆越多,终于将整个谷口都堆满了,仿佛一座草山一般,石章鱼等箭手都要爬上草山去射箭才行。除非将草山推倒,否则马匹也进不来了。
谷口外的喊杀声越来越弱了,终于最后一个唐军将士也为国殉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