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李宏源年长又为官多年,听得轩帝这样的问话时,不禁偷偷松了口气,显见着轩帝的态度有了松动。
他又不想让自己表现得太过急切,只抬头看向轩帝后稍作停顿,这才缓缓开口。
“回禀陛下,那个不孝子侄一直被看押在府里,因涉及到倒卖私盐牟取暴利一事,事关重大,臣不敢私自处罚,还望陛下定夺。”
他这么说也就是把主动权交到了陛下手里,事先他已经把长子生桐摘除,那么只要陛下还念着一份君臣之情,便会给他李宏源几分薄面。
只要事情闹不大,也只有陛下一人得知,那么日后他这个丞相在朝中的威望还是会一如既往,且对于长子的仕途也不会有丝毫的影响。
毕竟只是一个族中子侄所犯的错,这个罪又不会株连九族,他又有什么可担心会失了帝心呢?
李宏源的主意打得好,可轩帝为帝多年,又哪里会是个草包?
对于李宏源一味的小心奉承,轩帝并不领情,听罢这话后轻嗤一声,睨了一眼有些小心翼翼模样的李宏源。
“事关重大,李卿家可查清楚了?他一人恐怕没有这么大的胆子,贩卖私盐被抓那是要掉脑袋的!”
说着,轩帝拿着茶盏的手在桌案上敲了两下。
瓷盏敲在桌案上发出的声响让李宏源一阵心惊肉跳,这回却不是吓的,而是心疼。
这一套鱼戏莲台瓷盏是前朝流下来的,盏上的鱼戏莲台花样也是经由名书画名家所画,流传下来整套的也不过两三套,且每一套的花样都是不一样的,可以说是世间难得。
当然这也要看在什么人手上,若是欣赏那位前朝书画大家的人自是无比珍视,这等难得的物件一般得者怕是会束之高阁以示珍爱。
只是他实在是极为欣赏那位大家,又不舍这等器物束之高阁落尽尘埃,这才日日拿来喝茶,每回都是小心翼翼地轻拿轻放,生怕磕了碰了。
今日他却忘了命人把这瓷盏收起来,真怕陛下一个发怒把这茶盏给他摔了……
李宏源担心的是他钟爱的茶盏,而李生桐担心的则是轩帝这话中透露出来的怀疑。
本就如此,哪有什么族中子侄贩卖私盐,自始至终经手的都只是他一人,只不过他化了名在北地,为了今日的请罪早就找好了替罪羊罢了!
他怕陛下要把这人交到大理寺提审,那样一来,岂不是告诉顾清临他和父亲的计划了吗?
顾清临已经在暗中收了不少的势力,若是这件事再被他知晓,那么倒卖私盐一事恐怕不会就此罢了。而是会越闹越大……
那么李家,便会彻底被陛下厌弃。
李宏源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轩帝的手,而后抬袖擦了擦汗,这才正了脸色,“回禀陛下,老臣都查清楚了,听犬子禀报了这件事后,老臣便命人把这不孝子侄抓了来。”
“回禀陛下,臣下先前也是不解,这李辉虽是远房族弟,但因其父在申州老家开了绸缎庄生意一直不错,也是个富贵之家。”
“可奈何这小子跟着旁人去跑了一回海船,回来后就跟着了魔一样,直到后来事发被臣下发现,这才不得不收了手。”
“臣以为他是被这其中巨大的利润熏黑了心,熏瞎了眼,这才敢做出这等胆大包天的罪行。”
轩帝垂了垂眼,跑海上行商他一直是知道的,且朝中也并不限制,毕竟海外来的许多物件也确实极为新奇。
只是利用海上行商之便倒卖私盐就有些可恨了!
李家父子同是在朝为官,又岂会半点不知情?只怕是被什么人抓住了把柄怕事情败露,这才先跑到自己跟前来变相求情了。
那个什么劳什子子侄,也不过是替罪羊罢了!
哼,只是现在他还没想动丞相之位,毕竟他心中还没有合适的人选。
顾卿虽可扶植,只是现在的他还太过年轻,沉稳虽有余,可处事还不够圆润。
想要做到丞相一位,只怕还有得历练。
且对于海商一事,他也该重新让人拟个更加严谨的章程才是,而小李卿家的职位怕是也该动一动了。
转念间,轩帝心中便已经浮浮沉沉数个念头。
睨了一眼地上的李家父子,轩帝沉声道:“既如此便按照你们族规处置了吧!这样的逆徒也不必送到大理寺和刑部过审,所牵涉的一干人等一个不留。”
轩帝深深地看了一眼李宏源,直到把李宏源看得面皮有些发白时才道:“朕日后不想听闻这样的事情再发生!”
不等李家父子心头悬着的那颗石头落下,轩帝接下来的话便让这对父子的心紧紧地提到了嗓子眼。
“这个逆徒利用行商之便倒卖私盐,想来怕是敛了不少不义之财。朕虽看在尔等的面子上可以网开一面,只是那些不义之财却是不能久留。”
“恰好今夏各地频生水患,户部入不敷出压力颇大,想来有了这些不义之财也能缓解一阵。”
“他虽罪该万死,但散尽这些不义之财救得百姓于水火,也算是善事一桩。就留个全尸吧!”
轩帝三言两语便定了那莫须有的李家子侄生死不说,又把明晃晃管李家要钱一事说得极为合情合理,这让李宏源感到有些想要呕血。
“老臣叩谢陛下圣恩。”
“臣下叩谢陛下圣恩。”
李家父子二人齐齐叩首,其中李宏源的声音比先前要低迷不少。
若说先前那前朝大家的茶盏怕碎了让他有些心疼,这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