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的闵柏淳此时倒是没了先前的急躁,早在得知轩帝衬夜出宫去到了丞相府时,他是有些坐立难安的。
激动是一方面,更多的却是紧张和些许的畏惧。
父皇生性多疑,他是知道的。
所以无奈之下他才选择经由丞相李大人之手献出这些秧苗,他想邀功,又不想把自己的功利心表现得太过明显刻意。
那样反倒会惹得父皇反感。可他又怕父皇会因此怀疑他和丞相李大人之间关系匪浅,但他最怕的便是父皇把这功劳都记在李大人父子头上。
有了这些秧苗,虽不能缓解眼下招灾的百姓,但往后却是一件造福万民的壮举。功利面前,他不能保证李宏源还能否守住自己的心。
现在看来,倒是他多虑了。
手中摆弄着茶盏的闵柏淳摇摇头轻笑一声。
他自诩光明磊落,如今倒也以小人之心揣度了一回李大人,幸好李大人父子没有让他失望。否则他还真不知日后这步棋该如何走。
走进书房的李宏源看清闵柏淳的动作后,便是笑着打趣了一声,“呵呵,殿下好雅致,倒是老夫多虑了!”
说着,李宏源拱了拱手。
“不知李大人冒夜前来,若有失礼之处,还望李大人见谅。”
斟了茶水推到对面的空座上,闵柏淳略一拱手算是还了礼。
李宏源也不客气,径直走到闵柏淳对面落座,端起了茶盏一饮而尽后,这才摆摆手道:“殿下哪里话,是老臣有失沉稳,这才冒夜前来。该说海涵的是老臣才对。”
许是路赶的急了些,说罢这话,李宏源便又接连饮了两盏茶,这才长舒了口气。
这期间,闵柏淳一直笑眯眯地看着李宏源,他这般模样,都是有几分从前瑞王殿下闵柏涵接人待物时的样子。
只是如今经历的事情多,闵柏涵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遇人总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最早封王的皇长子,已经让他的心越来越大,且也越来越不屑于掩饰自己的野心。
闵柏淳抬手捏着茶盏呷了一口,这才缓缓道:“看李大人这般喜色,事情可是成了?”
“老臣不负殿下所托,事情已成大半。若是不出意外,怕是明日陛下便会召殿下进宫。”
一脸喜色的李宏源朝着皇宫的方向拱了拱手,双眼却灼灼地看着闵柏淳。
听到李宏源口中确定的话,早有预料的闵柏淳眼中还是猛地迸出一道光芒来,那脸上的笑也多了几分明媚。
“若是如此,还要多谢李大人在父皇面前多费的唇舌了。”
心下大喜的闵柏淳站起身来对着李宏源揖了一礼。
李宏源见状忙站起身来回礼,口中也连连推却,“万万使不得的、万万使不得啊!殿下这般可不是折煞老臣了?”
“犬子生桐本就与殿下有伴读之情,老臣又诚服殿下的为人,是以为殿下肝脑涂地也是心甘情愿。更何况这些秧苗都是殿下您一手栽种,老臣万万不敢居功。”
“不过是在陛下面前说出了实情,老臣又何德何能能当得殿下一礼?”
李宏源的谦逊更让闵柏淳心中感到有几分欣慰,也不再假模假式地推辞,脸上神色看着倒是比方才热情了许多。
“能讨得父皇欢心,还不是要靠李大人您一番说辞?否则以我现在的待罪之身,即使有这秧苗,只怕在父皇面前也落不得好。”
闵柏淳有些怅然地叹息了两声,拉着李宏源坐下后,便沉默下来不再言语,似是想到了如今他的处境一般。
李宏源在闵柏淳眉头微蹙,宽慰的话便脱口而出,“殿下还是放宽心的好,眼见着已经出现了转机,这一次就连老天都在帮着咱们,殿下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二殿下心思重他是知道的,只是当初选择押宝二殿下,还要从那个寓意不凡的封号说起。
瑞王殿下虽是皇长子,但为人好大喜功又惯会不劳而获,这样的人若是做一个闲散王爷也就罢了!若是坐上太子之位将来继承了大统,那便没有他的立足之地。
因为这样的人心思不定最易被他人所左右,他与顾言不和已久,依照眼下瑞王对顾清临的重新,那么即使他有从龙之功,怕是将来也会备受冷落。
而二殿下则不同,二殿下心机谋略皆不输瑞王殿下,更甚至是略胜一筹。又有生桐的一份伴读之情在,日后李家的富贵怕是可延绵数代。
或许,他比二殿下都要盼着他能东山再起。
闵柏淳思忖了须臾,指尖点在茶盏上,抬眼问道:“父皇可曾生疑?”
李宏源脸上的喜色敛了敛,先是在脑中回想了一遍当时陛下的所言,没有察觉出太大的异常后,这才慎重开口。
“依老臣看,陛下当是没有生疑。”说着李宏源便是轻叹一声,随后便似是有些自嘲地大笑起来。
“看老臣这脑袋,只一心想着给殿下报喜,竟险些忘了最重要的事。”
“哦?”闵柏淳有些疑惑地问了一声,同时心也有些打鼓。
“陛下在老臣府上并未亲眼见过殿下派人送来的秧苗,不过却命老臣专门辟出良田来种植这些秧苗,说是要观其成效。”
李宏源见闵柏淳并不插言,又道:“现在插秧,等上三个月便可成熟,到了年末便可收获,到了那时收成翻倍,陛下定会龙心大悦。”
“届时,殿下的赏赐怕是跑不了。”
李宏源略顿一顿,看向沉稳坐在那里的闵柏淳时,眼中冒出了精光,遂起身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