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临轻轻地闭了闭眼,好让这股心底深处蔓延而出的这股逆反之心和恶寒迅速的消散。
既然在瑞王爷府上所发生的事情轩帝已经知晓,那现在这座看似四下无人的宫殿内外不定还有多少双眼睛在暗中盯着。
敌人尚未出击亮出刀剑,他万万不可自乱了阵脚,否则事情便已经是再无回旋的余地。
“还请转告陛下,臣多谢陛下体恤。”
说罢,顾清临对着那冒着氤氲热气的浴桶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顾清临的这番举动,让那四位抬着浴桶前来的内侍极为惊诧,都目瞪口呆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地看着他。
想不到小顾大人言行竟然如此的大胆乖张,谢恩竟然是对着那死物,这足以见得小顾大人有多得陛下的心,且小顾大人不拘于俗礼,活的这般肆意潇洒当真叫人羡慕。
那带头的内侍眼中一道狡黠的光闪过,细数这几年,冒着雨雪进宫者何止是小顾大人一人,但能得陛下钦赐汤浴者可谓是寥寥无几,甚至是除了几位王爷谁人还曾有过这般得待遇?
更有小顾大人的官职也是陛下金口玉言亲封,虽然小顾大人只是一个小小的大理寺主簿,但行走宫中,何人敢小觑于他?
还不就是因为小顾大人背后有陛下撑腰?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这理无论是放在哪都适用无比,又岂会单单流通于他们这些最底层的下人。
看来小顾大人深得陛下得垂青这话果然不假,而他如今能有幸来服侍小顾大人,有怎么能不是一次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呢?
小顾大人是陛下面前的红人,若是自己能得到小顾大人的照拂,在陛下面前美言自己那么一两句,就已经胜过他在宫中费尽心机的去阿谀奉承那些同为内侍之人的人。
若是不能,于自己也没有什么损失不是?最起码也能在贵人面前露得一面,又怎么能不说是一举两得呢?
转念这么一想,他便也不觉得雨中抬着沉重的浴桶是件苦差事了,也越发觉得今日替小武这差替的再值当不过。
带头的内侍接过身后内侍手中的托盘,将托盘上叠放整齐的衣衫放置到浴桶旁,便躬身颔首的向顾清临走近了一步。
“还请小顾大人移步更衣沐浴吧,否则这湿衣沾身久了就会寒气入体,岂不是辜负陛下的一番体恤之情。”
顾清临挑了挑眉,瞥了一眼那蒸腾着热气的浴桶,又看了一眼那说话的内侍,心中早已是冷哼不已。
今日不说轩帝赐他汤浴别有目的,就说眼下轩帝的儿子、柏衍远在瑜城尚不知生死,他便能心安理得地坐在这皇宫内院去谋划臣子。
这份冷心冷情甚至是冷血的举动,就远非他们一般人可比拟。
难道坐上这个至尊之位以后,眼中便真的只有皇权再无其他吗?
他不信,这大约也是因人而异的,他相信若是坐在这个位子的是柏衍,以他的品行也一定不会像轩帝这般甚至能将自己的亲子当成手中的棋子和筹码。
昨日瑞王府中的药浴他避过了,但今日却已经是避无可避,轩帝一定要他沐浴的目的又是什么呢?难不成已经对他的身份有所怀疑?
当日他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想必一定会有许多人仍旧没有放弃追查,但他身死的事情除却他有意隐瞒的娘亲以外,对外他早已经是身死之人,毕竟婉儿在京郊城外所立的衣冠冢还有人曾慕名前往吊唁。
基本已经手眼通天的轩帝不应该不知晓此事才对,且他自打回京以后行事分外的小心谨慎,更不会现在便暴露出来。
除非有人想借轩帝之手有意试探自己,而这人与意图诬陷叶大人之人极有可能是同一人。
究竟是谁想要对自己斩尽杀绝又要置叶家于死地呢?
如此这般的看来,瑞王爷闵柏涵的嫌疑倒是最大。
这幕后之人果然狡猾,经此一事,不管自己的身份是真是伪,想必都会与瑞王心生嫌隙,已经众叛亲离的瑞王若是失去自己乃至顾家的支持便当真是孤家寡人的下场。
而又能将叶家就此铲除,一下便已经将叶家和顾家踢出朝局中的权利中心,这一来,可不就是一箭双雕吗?
压下心中的种种猜测,顾清临看着黑黢黢的药浴吹了一声清脆且尾音稍长的哨音,既来之则安之,正好他有些不舒服,稍稍缓解一下又有何不可?
抬手按在领间的盘扣上,他睨了一眼仍旧躬身颔首站在那里的几位内侍,口中语气稍冷的吩咐了一句。
“你们且先退下吧,本官沐浴时并不喜有人服侍在侧。”
那带头的内侍一听见顾清临说这话,当下心中便有些慌乱,本想着借此机会巴结一下小顾大人,却不想小顾大人竟然这般的说辞。
且他们还身负着高总管吩咐的事情,若是就这么出去了,回去后可免不得要受到责罚。
“这,小顾大人,您是大人又是贵公子,这等微末小事怎敢劳烦大人您亲自动手,就让小的们服侍您吧?”
带头内侍脸上有些为难的神情,更是堆出了一个苦笑在脸上。
领口的盘扣已经被解开,衣襟上的扣子也已经解开了三颗的顾清临听见内侍这样回话,当下手上的动作便停了。
半敞开的衣襟里露出雪青色的绸缎里衣,他挑了挑眉,就这么敞着衣襟慢踱步到内侍身边,微微俯身冷笑一声。
“若是不然,这药浴你便替本大人泡了吧?”
带头内侍听见这句带着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