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悠悠转动的车轮碾过石板路,带起了一阵骨碌碌的声响,混迹在热闹的街市人群中并不能听的分外清晰。
甚至那一声声车轮碾过石板路发出的声响,都被淹没在人们的欢声笑语抑或是讨价还价声中,若是换做平常,只怕闵柏涵一定会是满心的厌烦,更会吩咐车夫选择一条安静地的道路。
但今日不同,今日是他长达三个月以来,第一次踏出王府的大门,去清晰地感受时节的变化,也是第一次他觉得百态民生有几分可爱。
看着门前巷口满是苍翠枝叶的树木时,闵柏涵眼中越发的觉得有些感慨起来,府中虽然也能让他清晰地感受到时节的变化,可那毕竟只是一方小小的天地。
他心中的天地早已囊括四面八方的高山峻岭和山河湖海,又岂是那一方小小的天地能困得住、能满足得了的?
现在他的心情说是涵盖着激动、喜悦、担忧、迟疑等等这些复杂的情绪。
父皇只派人传话来召他入宫,但却没说是什么事情,且父皇还一并召了顾先生进宫。
他问了传话的内侍,父皇召顾先生入宫并没有派人到顾大人府上,而是直接派人到了他的王府,看来对于顾先生的动向父皇清楚的很。
只是不知道这一份关注,是由他而起还是由顾先生而起。不过不管因为谁,闵柏涵心中都有些说不上来的烦闷升起。
顾先生并非是寻常人,从除夕夜宴到前几天夜里临危受命审理谋逆信笺一案,都能看得出来父皇对顾先生的器重。
虽说他与顾先生有私交在前,可他除却皇子王爷的身份,便也同顾先生一样,都身为大耀国的臣子。
可他毕竟身份不同,那么他与顾先生的这一份私交,在旁人眼中那便是别有用心。
虽然他们之间的关系的确不是惺惺相惜的至交好友那么简单,可他还是不愿父皇再去怀疑他接近顾先生是别有用心。
且这几日他本该避嫌的,却到底是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不断地向顾大人府中给顾先生递请帖。
唉,如此说来,倒是应该感谢顾先生才对,否则早在事出第二天顾先生便应邀而来,怕时那时就已经真正的激怒父皇,而不是要等到现在了。
能正大光明地迈出王府的大门,闵柏涵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似是这几个月来堆积在心中散不去的积郁之气都已经散去。
从热闹的正街上走过,他并非是有意要在此时耀武扬威,而是私心里想让大家看一看,他瑞王爷距离解禁之期尚有月余之时,便能得到父皇的恩宠法外开恩免了余下的时日。
虽然这一去他也不知道是吉是凶,但他心中还是满怀着希望。毕竟老二老三接连出事,成年的皇子中也唯有他瑞王爷能为陛下去分忧解愁,且也更加的名正言顺。
一定是出了什么紧急的突发事情,否则父皇不会连顾先生都召进宫,更不会仅仅只是因为顾先生到他的府上一叙,便这般的召进宫去兴师问罪。
因为父皇知道这一道召他进宫的口谕象征着什么,更知道这样一个举动会在众多人心中造成多大的震惊和猜想。
看着窗外依偎在妇人怀中的幼童,闵柏涵眼中有些失落的目光滑落,随后他便微微抬高了下颌,神色间的落寞散去,带上了几分高高在上的傲然。
今日起,便是他瑞王爷重回朝堂之时,且日后也再无人能阻止他更加向上的脚步,直到他登上太子之位,直到他成为执掌整个天下的帝王!
日后他定然会权势在握,子嗣也早晚都会有的。
今日这一步也许走的会很艰难,且不知是是好是坏,但只要他今日能把这一步走好、走稳,那么他便会重新回到父皇的心中,依旧是那个被器重的皇长子。
这么想着,渐渐地闵柏涵眼中的担忧渐渐散去,无论被召进宫面圣的缘由为何,只要在此时,在旁人眼中,他闵柏涵对于父皇来说,总归是有些特别的。
只要占住这一点,那么便已经足够了。眼下这对于他来说,比得到父皇的器重更加重要,如果没有大臣的支持,他便会是独木难支的境遇,就算顾先生再神通广大,也是无法游说那么多大臣去支持一个毫无潜力的王爷的。
除非走那一条艰险无比的路……
这条路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是绝对不会走的。
定了定心神的闵柏涵眼中带上了些许的志得意满,他的眼里、身上,再也不见积郁的消沉之气。
后一辆马车中的顾清临盘腿端坐在马车中,一手撑在膝盖上,骨节分明的手拖着面无表情的脸,微微阖着的双眼看上去像是睡着了一样。
但从微微颤抖的眼皮和睫毛上,又能看出此刻的他有些心绪不宁。
他思来想去,今日陛下召他们二人进宫一定是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发生,但这件事并不一定关乎朝堂,若不然召进宫的就不会是他们二人。
且召进宫的原因更不是因为他到瑞王府上一叙,轩帝虽然多疑好猜忌,但不会因为他的一个举动,就草木皆兵地以为他们二人在密谋什么。
但无论今日陛下为什么召见他们二人,瑞王殿下闵柏涵的禁足便算是宵了,这次的他以众人始料未及之势重回众人的视线之中、重回朝堂之上,便足以让众多心中惶惶的大臣定下心神来。
听着车外的喧嚣热闹渐渐沉寂下来时,顾清临缓缓睁开双眼,他撇了撇嘴,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
这皇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