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日的暴晴,让金陵终于有了些盛夏时节的模样。不过巳正时分,便让人感到一阵阵的燥热难安,树上的蟪蛄没完没了的“知了,知了”地叫着。
开始时是一两声,紧接着好像是整个金陵树上的蟪蛄都一同发出了叫声一样,“知了,知了”的声音响成了一片,似是要把整个金陵都笼罩在这些叫声里一样。
燥热的夏日里,不见一丝风动,就连树梢叶尖上都始终纹丝未动,像是静止了一样,只能听闻这些蟪蛄午休无尽的叫声。
坐在御书房中的轩帝听闻这些叫声,眉头紧紧地拧着,一双浑圆的眼中满是焦躁暴戾的情绪,眼中的视线紧紧地穿过宽敞且空旷的大殿,直接看向殿外。
学了多日正是多嘴多舌的鹦鹉蹲在宽大的龙案上,低低地垂着头,不敢言语半句,一双爪子在龙案上有些不安地来回走动。
“你凑什么热闹!消停点!”
轩帝眼中锐利的目光攸地收回,落在了面前的鹦鹉身上,狠厉地喝斥了一句。
鹦鹉缩了缩脖子,抖了抖同样低垂的尾巴,豆大的眼珠骨碌碌地转着,却始终不敢看轩帝一眼。
轩帝看见鹦鹉被吓成在这幅模样后,眼中露出一丝嘲讽来。
“都麻利点,这么慢吞吞的,得打到什么时候才能打完?扰到陛下清净,到时候别说连你们这些人都一起打杀了!”
站在殿前空地上的高博臂弯里挽着拂尘,尖细的嗓子在一片吵闹声和蟪蛄的叫声中,显得有些模糊难辨。
手里高高地举着网兜的内侍们扑打着树梢,更有手脚灵活的内侍爬到了树干上,捉到蟪蛄后便塞进了了腰间挂着的布兜子里。
不多时,瘪瘪的布兜子里便被塞得满满当当,树下的地上也落了黑压压的一层,伴着被打落的枝条和落叶,散落了一地。
向来肃穆清净的御书房前,前所未有的热火朝天,同样看上去也格外的纷乱不堪。
又喊了两声后,高博撇了撇嘴,抬头看了一眼高高悬挂在头上明晃晃的太阳,顺手抹了抹额头上渗出来的汗珠子。
“都好好干听见没,天黑前要是这殿前还能听闻这该死的东西叫,有你们好看!”
冷了脸又喝斥一句后,高博便毫不犹豫地转回身来,快步地朝着大殿的方向走了过去。
“这倒霉催的,前两日落了几场暴雨,像是秋日一般,这不过几日光景,便热的像火炉一样!还能让人好吗?”
高博边走边自言自语地低语抱怨着,布满一条一条汗水的脸上满满的都是不耐的神色。
背对着耀眼明媚火辣辣的太阳,高博看了一眼前方不远处那座辉煌的宫殿,脸上带着一丝嘲讽。
“啧啧!当真是气数将尽了吗?”
一丝有些晦暗的神色在高博眼中一闪而逝,且脸上的嘲讽也越来越大。
如今这么看过去,这座辉煌的大殿也不过如此,到底还是被掩映在阴暗里,就连这阳光竟然都照不进去。
抬脚迈过高高的门槛,高博走到外殿的脚步毫不迟疑地继续向中殿走去,走过外殿后,刺眼火辣的阳光便被挡在了中殿与外殿相连的门槛那里,再也照不进去一分一毫。
像是一道泾渭分明的分界线一样,高博垂下眼来看了一眼铺就着花纹繁复地衣的内殿,即将迈过中殿门槛的脚步稍稍迟疑了一下。
不知为何,这道门他走了不下上万遍,但唯有今日走这一遭,心中的感慨万千。似是只要迈过这道门槛,他便是一脚踏进了满是泥淖的深渊,再也无缘万丈的光明……
端坐在椅子上的轩帝远远地便看见高博的身影横在殿门那里,却始终不进一步,这不仅仅挡住了他看向外面的视线,同时也让他心中有些不痛快起来。
似是连带着那些聒噪的蝉鸣,都一同在心中翻滚起来。
“杵在那里作甚!还不快进来喝口凉茶,小心一会儿中了暑气,又要给朕指派你那个不甚灵光的徒弟,让朕心中越发的发堵!”
面带愠怒的轩帝,口中毫不留情地呵责一声。
听到轩帝的说话声后,一直缩着脖子蹲在龙案上的鹦鹉,像是得到了命令一样,再轩帝的话音落后,便一叠声的好话脱口而出。
“陛下万福,陛下万福,万岁!陛下万岁!”
被取悦了的轩帝转怒为笑,抬手轻轻敲了一下鹦鹉坚硬的嘴,笑骂一声。
“就你多嘴多舌!”
只不过怔神了一瞬,高博在听闻轩帝的斥责后,便不住地颔首应道:“陛下,老奴这就来,这就来。”
“唉,不过在殿外站了一会子功夫,老奴一回来便觉得头晕眼花。”
自嘲地一笑,说完后高博连忙抬脚迈进了内殿。
一进到内殿,一股清凉的气息便扑面而来,丝毫察觉不到半分暑气。
与火辣辣炙烤着的殿外,像是两个季节一样。
瞥了一眼殿中和四角处摆放的装着冰块的大瓷缸,高博心中不禁冷笑了一声。
这才不过巳正时分,殿内便早早地摆了冰缸来降暑,比往年足足早了半个月不说,从前也都是午时最热的时候才开始往缸内置冰。
看来那药已经开始反噬了……
“你呀这把年岁也该跟着朕享享清福喽,这些小事就交代下面的人去办,何必凡事都去亲力亲为,你一心为朕,朕又如何会不知呢?”
高博吸了一口沁凉的空气,随后便轻轻地蹙了蹙眉。
身上一股子汗都湿透了衣裳,这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