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站在石阶上,怒瞪着站在下方脸上一片淡然的顾清临,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只觉得胸口处始终鲠着一块大石头一样。
这个逆子……
昨日在叶府门前闹了一通,回到府上后敷衍了几句,便街口陛下吩咐的差事,急三火四地跑到城南避灾。
如今这才不过一夜过去,他便又跑回府里来大吵大闹,这个逆子究竟是意欲何为!
难道从云顺口胡诌的胡言乱语,还被他记在心上吗?如今遇到不顺遂之事,便都全然激发出来了?
顾言心中虽然恼怒,但却没有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仍在心中不停地分析着,造成顾清临这般不管不顾地大吵大闹的原因。
近半年来的相处,顾言对顾清临还是多了几分了解的。
且最近发生这些事以后,无论顾清临做什么事,顾言都会先入为主地以为他接下来定然是有什么目的在其后。
不过这一次的顾清临虽然也是别有目的,不过这目的却不是落在别人身上,而是他顾言
双手抱臂站在石阶下恶顾清临,面上带着淡淡的浅笑,且眼角眉梢上都带着一股浓浓的嘲讽,炙热的太阳光落在他白皙如玉的面庞上,白的有些晃人眼。
但更为刺眼的,却是他身上那股桀骜不驯的气势和仿佛浑身带着尖刺一般的神情。
他这副样子,好似他面对的并不是他的生身之父,而是仇人一般……
一旁的吴伯看到他们父子二人这般模样,早就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且他知道二少爷比老爷要执拗得多,劝说顾清临无果后,吴伯便把心思又放到了顾言身上。
“老爷……您看看您,二少爷被晒的糊涂也就罢了,怎么老爷您也跟着糊涂起来了……”
“如今这会虽是正午看上去是活动的人少了些,可难免还是会被人给听了去,二少爷若不是在外面受了气,怕是也不会这么胡闹……”
连热带吓,吴伯脸上已经布满了汗水,且领口和衣襟上也满是被汗湿的痕迹。
说完这些话后,面色越发苍白的吴伯看了一眼始终无动于衷的顾言,嘴唇蠕动了两下却并未说出话来,继而他又转头看了一眼顾清临。
“二少爷……您就说句软话吧,有什么事不能进府里再说……您再这么吵闹下去对您也不好啊!”
苦口婆心劝慰的吴伯说完这些话后,脸上已经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昨日二少爷和老爷在叶府门前不过是说了几句话,便已经被外面传成了父子失和……若是今日老爷和二少爷再吵嚷几句,明日不知道还会被传成什么样子……
二少爷如今正是向前迈步的时候,传出这样不好的传闻,定然是有人见不得二少爷好,这才想要把二少爷拖下水!
在管家老吴左一句右一句的劝说中,顾言似是已经没有方才的那般怒不可遏,看模样情绪似是已经彻底的缓和下来。
“老吴,你莫要多言,我也想看看,究竟我要怎么做孽障才会满意!”
话虽是对着顾清临所说,但顾言眼中的视线却始终没有离开顾清临,且在顾言眼中,也有一丝怀疑闪过。
现在的顾言已经没有心思去猜测,顾清临这样行径背后的真实目的为何,倒是不知怎的,一下便想起了那夜他无意中在从云房外听到的话……
那是从云要启程的前一夜,坐在书房中静坐的他听着外面的轰鸣雷声,猛然发现,他似乎是对长子太过绝情了些。
于心不忍下,也存着前去安抚的心思,和想要交代一番从云前去岳山城的一应事宜,但他却未曾想过,他走进去时,便听到从云的自言自语。
那时他只以为从云失意醉酒心有不甘,才口出诬蔑之言……
可如今,他不得不有些怀疑那些胡言乱语的猜测,到底有几分可信之处。
虽然他从不信那些鬼神之说,可自幼这个小子便聪慧的有些反常,现如今又常常喜怒不定……若不是被妖魔附身乱了心神,又怎会如此反复无常!
这么想着,顾言的脸上便现出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畏惧和厌恶之色。
他虽不信鬼神之说,但却最是厌烦他人乱传鬼神之言,且若是此子当真被鬼怪附身……那么他所做出的选择便都成了一个笑话。
顾言始终目不转睛地看着顾清临,而顾清临也始终站在石阶下死死地盯着顾言。
现下顾言脸上的神色微变,也并没有逃得过顾清临的双眼。
顾清临嘴角上的讽刺笑容比刚才还要刺眼不少。
“孽障?这么多年了这个称呼倒是从来没有变过……子不教父之过,儿子是孽障老子也定然不是什么行事磊落之人。”
“呵呵,我倒是想知道您在说出自己磊落一生这样的话后,可会觉得脸面发热?”
“生养之恩?那你可知你的亲子,被囚禁在边境荒凉之地长达大半年之久!你心安理得的坐在府中安享荣华,却把我留在那个鬼地方像个臭花子一样!”
“你可是觉得那个人比我要做的好?你是不是还在以为我是浪子回头大彻大悟了?”
“我告诉你,你大错特错!那个人根本就是个假的!你身为我生父,竟然不辨真假,还有什么资格口口声声羞辱于我!”
既像是表达自己的不满,又像是在借此发泄心中多年积攒下来的愤懑,随着顾清临口中一声声声嘶力竭的诘问,他已经缓步走上了石阶,且来到了顾言的面前。
比顾言高出了半个头的顾清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