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卿之心中不过几个转念便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带着病态的脸上也现出几分讥讽来。
“呵呵,这姜大人自己上赶着找死那也怪不得旁人落井下石了!可怪就怪在不知那位是不是想要拿他开刀杀鸡儆猴了,毕竟这一年来大大小小的官员没受到敲打的人可是不多了。”
说这话的闫卿之半垂着眼眸,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如何,但话语中的轻蔑却是显而易见。
龙椅上的人听到闫卿之的话后,口中意味不明地轻嗤一声,随后便缓缓地睁眼睨了一眼像是没骨头一样倚靠在引枕上的闫卿之,狭长的眼眸中流露出刹那间的杀气。
但再转眼间,那股冷冽慑人的杀气已经散了去,只剩下淡淡的温和,与先前那般大相径庭。
“姜恒与闵柏淳往来密切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咱们能知道的事那个老东西又如何会不知?更何况他也的确是该敲打敲打了,否则怕是要成了忘主之人!”
闫卿之脸色变了变,方才还带着一丝精光和算计的眼并不敢看向龙椅上的人,反而一手捂在嘴上低咳了几声。
这时,闫卿之抵在唇边的手已经用力到有些发白,突起的骨节上惨白一片,心中一片骇然的他不得不用装病一事来掩饰过去。
方才他这话是存了试探的心思,之于姜恒他一直以为都是二殿下的人,现在看来却是未必,且主子手中还有那些暗线,他并不清楚。
看来主人对于他的防备也并不是如他所言的那般坦荡,更何况一个简单的试探,便差点激怒了他。
这种认知让闫卿之心中有一种愤怒的感觉升起,甚至是一种屈辱的感觉。
他拿了身家性命来与他交换一处栖身之所,同时却也回馈了近乎等同的价值,说到底他们之间并不是主仆的关系,至少在他看来是一种互惠互利的关系。
然而现在的他才清楚地认识到,当时他剖心剖肝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以致他现在没有了离开的可能。
除却这一件暗无天日的暗室,想必他一旦迈步到阳光下,迎接他的便是无数飞来的箭矢,毕竟他早该是已死之人。
他这般不啻于与虎谋皮,可他已经没有了退路,他没有能力从他的眼皮子底下偷偷溜走,而他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闫卿之心中愤怒的火有如风助一般在飞速蔓延,不过顷刻间便近乎烧得他体无完肤,也近乎烧得他丧失了理智。
闫卿之未言语半句,龙椅上的人也并不急着说话,反而眼中带了些许笑意,双手抱臂仰靠在宽大得龙椅中好整以暇地看着软榻上得闫卿之。
看着看着,这人眼中的笑意便越来越大,甚至口中也发出了一阵略微低缓的笑声,像是发现了一件极为有趣的事情一般。
也的确是非常有趣,一个人活得还不如一条野狗,竟然还能苟延残喘地活下来,又活成了如今这般模样,他的命还真是够硬啊!
这淡淡的笑声听在闫卿之耳中便是嘴刺耳的嘲讽,且从前那些种种不堪的过往也都在他眼前一一闪过,闫卿之双眼怒红却又强忍着不能发作,最后便都化成了一团积压在胸口的火气。
“咳咳咳……”
闫卿之口中发出一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就连那单薄的身躯都跟着震动起来,仿佛随时都会跌倒一般。
一股有些熟悉的腥甜渐渐袭上闫卿之的喉头,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也戛然而止。
含着满嘴的血腥,闫卿之只淡漠地从袖笼中抽出帕子擦了擦嘴角上溢出来的一点血丝,旋即便轻笑了几声。
“忘主之人的确该杀,主人千万不要手软才是,否则那些背信忘主的奸佞早晚有一天要爬到主子头上来作威作福。”
这样说话的闫卿之字字句句都像是浸了血一般,声音沙哑地厉害,莫名地便多了几分阴森森的感觉,偏那一张惨白的脸上还带了笑。
闫卿之缓缓抬头看了一眼龙椅上坐着的人,眼中带着些许笑意,又带着些许的疑惑不解。
他不该是这样,自己方才这番话可以说是大逆不道了,怎么不见他上来掐死自己?
呵呵,就算这间暗室中没有侍卫,闫卿之也知道那人要是想让他死,和碾死一只蚂蚁没什么区别。
不,也许有区别的,毕竟他比蚂蚁大得多,但他知道一条人命对于那人来说,真的算不得什么,毕竟他们这些人的命对于那人来说怕是还不如这暗室中的一片地衣值钱。
三千多人的鲜血那人手上都已经沾过了,只怕是最冷酷的刽子手都比不上那人,偏得他还生了一副翩翩君子温润如玉的模样……
殊不知那副温润无害的皮囊里,却是装的狼子野心!
在心中嘲笑过那人以后,闫卿之便不由地开始自嘲起来。
若非他生得这副还看得过去的皮囊,怕是也苟延残喘不到今日……
“卿之你越矩了,我希望你下不为例!”
良久后,闫卿之才听到龙椅上那人都中淡淡地警告一声。
“是,殿下。”
闫卿之不过瞬间便回过了神,心中庆幸之余又生出了些许的懊恼。
那人从来不会心慈手软,那么就是他还有利用价值吧?
不管闫卿之心中作何想,龙椅上端坐的人并没有打算处置闫卿之的意思,且那些因闫卿之口中忤逆的话而升起的怒气,也都发泄在了他手中的龙首上。
纯金打造的龙首上,已经被指尖刻下了几道深深的痕迹。
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