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多个孩子,需要占一个座位的就有一百来人,而家长有三百多,早就超出了这家自助餐的容纳极限。
椅子有不少都是从楼下的咖啡厅里借来的,加桌堵住了过道。后厨一直都在忙活,可是菜品已经无法及时供应。不过这些都不会重要了,重要的是一家团圆。
这时候的喜悦气氛依然让人有些尴尬,袁逸有点不敢和人对视,不管是看谁,只要目光一碰,对方哪怕露着笑意,眼圈也会泛红。不知道为什么,袁逸自己也有点想哭。
因为之前受的那些苦痛,所以此刻的喜悦也要用泪水来表达。
然而现场洋溢着的幸福感如有实质,袁逸深陷其中,令人陶醉不已。
大家坐定,都把目光投了过来,眼巴巴的看着袁公子,希望他能开个头,为大家说点什么。袁逸也不推辞,举着酒杯站了起来,可是张了张嘴,却没声音。接着眉头一皱,感觉气氛有些变了,鼻头一点点变红,眼眶一点点湿润,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袁公子哭了出来。
大家谁都没笑他,甚至有不少人陪着他抹眼泪。
“知道……我为什么哭了吗?”袁逸抽了抽鼻子,也不擦眼泪,就这么红着眼睛,微笑对大家道。
“不怕你们笑话,突然间,我想起我妈了。”
袁逸说着低了低头,平复了一下情绪,道:“我妈挺好,就是……我好久没给她打个电话了,有点自责……就好像把她给弄丢了一样。”
爱不太容易衡量,如果一定要衡量的话,只能用失去之后的痛苦作刻度。袁逸看到了这些父母的痛苦,所以也体会到了其中爱的厚重。
可怜天下父母心。
“这感觉我有点说不出来,这杯酒,我敬你们,你们都是伟大的父母,每一个都是!而且,你们放心,或许现在,孩子们还小,他们还不懂,可是早晚有一天他们会明白的。”
其实在这种氛围之下,说什么已经不重要了。掌声,欢笑,泪水,干杯!
这一夜,袁逸醉了。
是酒不醉人人自醉,是会须一饮三百杯!
是挖坑也好,是填井也罢,哪怕是给埋坟里了,能够积下如此功德,袁公子哪怕被埋也含笑九泉。
一夜百家团圆,善莫大焉。不过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这一餐也成了大家的散伙饭,有的家长急于带孩子回家,让老人看看,很多人吃晚饭,连夜就买票走了。之后各地警方销案结案,做后续工作。而每一家庭内的欢聚,或是乡邻相贺,媒体采访,自不必细说。
而袁逸也没闲着,被老白偷来的那辆大巴,他通过云部,给补了一个征用令,接着聘请司机把车还了回去。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其他事情,比如说——买衣服、买裤子、买领带、买皮带,买表……
这档子事毕,好歹算是在家休息了两天。不过事情还没完,之前被老白给骂了,答应老昌的事情他还没做到。
一想到这事袁逸有点来气,电话打给老白,“我说白爷,你那么大本事,能替那么多家长找到孩子,你怎么不帮帮老昌?”
电话那边,白长生神秘一笑,道:“我帮了啊。”
一听这话,袁公子就知道坑来了,“你的意思是,帮他找到我了呗?”
“不是,芸芸已经找到了。”
本来袁逸躺在沙发上在打电话,一听这话,激动之下一下跳了起来,“你说什么?芸芸找到了?”
“嘟……嘟……嘟……”
这事不用问老白,电话直接打给昌旺浩。响了七八声,那边老昌才接电话,袁逸急不可耐,开门见山道:“老昌,芸芸找到了?”
“嗯。”
只这一声“嗯”,就能听出来他的满足感,可是这也太简洁了吧?
“你特么不够朋友啊,孩子找到了,这么大喜事你不告诉我?我好歹也算当叔叔的吧?你不带孩子来看看我?等会儿,孩子现在上初中呢吧?别耽误孩子学习,你现在在哪呢?我得去见见大侄女去!”
那边老昌有点尴尬,支吾了半天没说话,可是看这意思,是不想让袁公子过去。
“你那边干嘛呢?”
“我和面蒸包子呢。”
袁逸气不打一处来,“你蒸包子有什么要紧的?就不能放一放?咱说正事呢!”
那边老昌有点为难,不过还是解释道:“兄弟,你临走给我打的那二十万,我盘了个店面,开了家包子铺,就在芸芸学校旁边……”
话没说完,袁逸也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
昌记包子,十年前开在东江,而十年后的今天,开在了阳河。
十年前,小小的昌记包子铺,老昌那时候还不老,两口子忙活,一个和面一个包,半夜两点就起来准备,为的就是能够赶得上早起的那一批学生。纵然辛苦,可是收入还不错,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那天,四岁的芸芸说:“爸爸,我出去玩一会儿。”老昌顺口答了一句:“就在门口,别走远啊。”于是,这变成了父女二人最后的一次对话。
女儿不见了,老婆日日以泪洗面,两口子互相埋怨,都是因为你,光知道挣钱,就不知道看一眼孩子?老昌心情也不好,掀翻了桌子,踹倒了笼屉,家不像个家。
俩人闹离婚,都走到了民政局门口,又反悔了,怕的是有朝一日孩子找到了却发现家没了。就这样拖了三年,妻子终于扛不住了。
我们离婚吧,这次没有争吵,妻子的语气极为平静。
就这样平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