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间石室里面,我做梦了,梦见我爹爹被一些朦胧的鬼影拷打。”曲宁将手上已经结痂了的伤口重新翻开,露出里面嫩红色的新肉来,“他活着的时候没有享到一天的福,现在明明已经死了,难道死了之后也要在阴间受那样的折磨吗?”
“我也梦到了我娘死去的那天……”汲圆心中的悲伤泛起,重重地喘着粗气。
“心魔……”绯心看着阴山远方的树林说,“每个人心中都住着一个恶鬼。”
汲圆和曲宁将目光投到绯心的身上。
“你逃不脱,甩不掉,就这能和那只鬼一同生活在一起,直到死去的那一天。”
“老大,你的心魔是什么?”汲圆重重地吸了吸鼻子闻。
“一只白发红眸的鬼,站在尸山血海中的鬼。”绯心说。
气氛沉默了下来,三个人都在想着自己心中的心事。
“我想喝酒。”曲宁突然说。
“地窖里面还有些存货,我去找些下酒菜来。”汲圆也行动了起来。
绯心看了看天边的天色,也站起身来,“点个篝火吧,其他人估计也被憋的发疯了。”
三个人终于找到了一些能够排解心中烦闷的事情,于是就分头行动了起来。
见到红火的篝火升起,美味的菜肴和美酒被汲圆和曲宁两人一一拿出来,那些刚刚从病床上挣扎起来的铁甲卫们也都三三两两地加入了进来。
拍开一坛美酒,刚刚经历过噩梦的铁甲卫们肆无忌惮地痛饮着。木柴被一点点地添入篝火中,火苗越烧越旺,将入秋之后的那丝寒意远远地驱逐了出去。
不知不觉间,夜晚已经降临,可是篝火旁边的气氛却更加热烈起来。
“喝!”曲宁大笑着捧起一坛酒就往自己的嘴里倒去,被篝火映衬得成了火红色的酒液从曲宁的嘴角流下,将他身上的衣服都淋湿了。
绯心想起来老爹在寂宁塔中说的,大漠之中,一行身穿铁甲的士兵,对着残阳痛饮。
军队之中,兵士们可以忍受剧烈的伤痛,可以忍受失去战友的悲伤,可以忍受风吹日晒严寒酷暑,可是若没有酒,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存活下去的。
绯心真真切切地明白了这一点。
仰头,辛辣的酒水顺着喉咙留下,像一条火线灌入腹中。
“老大……”汲圆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你这里还有酒吗?”
汲圆眼中噙着泪水,可是脸上却带着微笑,显然是醉得深了。
绯心也有了一丝醉意,把身边的酒坛随手朝汲圆一扔。
啪地一声……
那酒坛正好命中汲圆肥肥大大的脑袋,碎成了无数碎片。
里面的酒水四散而开,每颗水滴中都映照出篝火的红色。
“好……好多星星,黄色的……”汲圆翻了翻白眼,摇晃了几下就那么仰头栽倒在了地上。
“哈哈哈哈……真没用,这么几下就倒了。”曲宁指着躺在地上已经发出鼾声的汲圆大笑,随后脑袋一歪,也抱着酒坛子睡着了。
“好酒……”绯心丢掉手中的杯子,捧过来曲宁怀中的酒坛子,也咕咚咕咚地畅饮起来。
铁甲卫本来身体就比寻常人不知道好了多少倍,就算是这号称烈酒的‘女儿红’在他们喝起来也和白水一般。
半坛酒下肚,绯心长长地打了一个酒嗝。
“老爹,当年你也是这样豪情万丈吧?”他站起来,将酒坛举在头顶,对着天上忽闪忽闪的星星说。
醉意袭来,绯心脱力倒下。
酒坛应声落下,一身武学已经修到‘外圣’极致的绯心,竟然被脱手落下的酒坛砸在了面门之上,鼻血横流。
可是绯心已经醉得狠了,依旧昏睡了过去……
十五天后。
“禀报将军,鬼侍都一百二十五人已经列队就绪!”一名年轻的校尉跑到绯心的面前报告说。
鬼侍都,取自鬼旗营名下,是朝廷为鬼旗营所抽调兵力组建的都级武力。
头领自然是鬼旗营中的铁甲卫,而部下也都是从军中挑选出来的精兵锐卒。其中很大一部分就来自往届的军机院毕业学员。
绯心虽然已经晋升为皇城领侍卫大臣,官阶一品,但是在军中却仍然是正五品的游击将军的军衔,所以这兵士才如此报告说。
“你……”绯心却看着面前的这人有些面熟,皱着眉头说道。
“禀将军,属下彭峰,曾和将军同在军机院胡冲教头的手下受训,当时还差点误伤了将军。”那年轻的校尉说。
“是你……原来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绯心有些感慨地说。
当年在军机院的时候,就是这个人在绯心面前拔刀脱力,险些将绯心的脑袋给劈成了两半。
“将军却还记得属下。”彭峰有些紧张地说。
“在我部下,一视同仁,你可明白?”绯心正色说。
“是,谨遵将军之命。”彭峰脸上露出轻松之色。
“好,出发吧。”绯心淡淡地说。
带领着自己的队伍和曲宁汲圆等其他铁甲卫的队伍回合,所有铁甲卫在兵部侍郎鲁平的带领下一同朝阴山脚下的官道走去。
这一次出兵剿灭云台山,朝廷为鬼旗营的二十五位铁甲卫每人都配备了整整一营的步卒,由各铁甲卫率领,共同听命于鲁平的指挥之下。这次既是剿匪,同时也兼带练兵,所以所选择的兵士大多是刚刚从军机院受训完毕的年轻士卒。那曾经误伤绯心的年轻校尉彭峰就是其中的一人。
大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