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阳长公主愣愣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侄女。
项樱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这个可怜的丫头从小没了母亲,在宫里又不受待见,因此城阳长公主经常把项樱叫到韩府来,亲自照顾她,当初项樱被天元皇帝远嫁的时候,城阳长公主还去宫里与项云都闹过,可是毕竟家国大事要重要一些,因此也没能闹出来什么结果。
后来,项樱虽然回郢都省亲,但是那会儿局势很是紧张,她一回来就被禁足在了郢都的公主府,当时负责看守的,还是韩家的二郎韩烈,因此城阳长公主也没能见到这个侄女,算一算时间,从项樱出嫁,两个人到现在已经有九年多没见了。
城阳长公主看着跪地垂泪的项樱,沉默了许久,最终这位面色和善的妇人才轻声开口“肃王妃,也是来劝降的么?”
左手胡萝卜,右手大棒的道理,只要是一个上位者,都多少知道一些,城阳长公主也是生在皇室,自然明白这些道理。
项樱垂泪摇头“姑母,侄女没有这个意思,项歧所作所为,侄女先前半点也不知道,否则侄女绝不会坐视他胡作非为!”
城阳长公主再度沉默了下来,过了许久之后,她才轻声开口“你或许不知道,但是你那位夫君,肯定是知道的。”
项樱无言以对。
的确,现在整个郢都都在赵显的掌握之中,韩家的事情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能够及时赶来救援,也是听了他的提醒。
项樱低头道,声音微微颤抖“赵七知不知道,侄女不清楚,但是从现在开始,没有人能够再动得了韩家,姑母早些年待侄女甚好,就当作侄女报答姑母了。”
城阳长公主本来是瘫软在地上,闻言挣扎着站了起来,勉强上前两步,把项樱从地上扶了起来。
这个年近五十岁的长公主悠悠叹了口气,拉着项樱的手说道“不管怎么样,今日总是你救了韩家满门,这份恩情,韩家认下来了。”
城阳长公主是一个明事理的人,从刚才项歧的话中,她也隐约猜到了现在的郢都是一个什么局面,她拉着项樱的手,声音有些沙哑“你……父皇怎么样了?”
项樱低下了头,声音颤抖。
“父皇他……崩了。”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听到这句话之后,城阳长公主还是有些痛苦的闭上眼睛,她与项云都不仅是兄妹,还是一母同胞,这些年项云都虽然对待子女颇为严厉,但是对待她这个妹妹一直极好,不然当初韩重一口气葬送了十几万西楚大军,项云都早就把这个韩家子给杀了。
她低下了头,开口道“……你们动的手?”
项樱摇头“父皇他不愿意随我们去临安,自己服了牵机散……”
城阳长公主缓缓吐了一口气,开口道“以你父皇的脾性,是不太可能到临安受气去,他死了也好,否则看到自己儿子变成了这个样子,多半会被活活气死。”
说这话,她拉着项樱的手,回头对自己的两个儿子说道“你们……把家里收拾收拾,把我那三个可怜的孙儿葬了,为娘有几句话与大公主说。”
韩重和韩烈对视了一眼,然后两个人都对着城阳长公主低下头“孩儿遵命。”
说罢,他们两个下去打理韩家的事情去了,城阳长公主拉着项樱的手,走进了韩家的后堂,姑侄俩在一张矮桌旁边坐了下来,城阳长公主沉默了许久,最后抬头看向自己的侄女儿,问了一句有些天真的问题。
“为什么南启,非要打我大楚呢?”
项樱低头苦笑“姑母,您只看见了启国现在嚣张跋扈的样子,没有见到当初的启国是个什么模样,侄女嫁到赵家的时候,赵家已经被齐楚两国欺辱了百多年,北齐的淮军一路打倒启国的江宁城下,杀了启国数万人,最后是七郎大破北齐,俘虏了北齐数万人,即便如此,赵家也不敢拿北齐怎么样,还是乖乖的把这些人给放了回去。”
说到这里,项樱微微低头“至于楚国与启国的矛盾,就更是由来已久了,玄甲军常年叩关函谷关不说,启国的江陵郡,更是被楚国占了数百年,西陲百姓,哪一家哪一户没有被楚国折腾过……”
城阳长公主默然,然后开口道“可是,咱们毕竟没有打到临安去……”
“那是因为大楚没有能力打到临安去。”
项樱低头道“否则,以父皇的脾气,您以为他不会打到临安去?姑母您不妨想一想,如果父皇打进了临安城,此时的临安城,会是一个什么模样?”
项云都向来以暴戾着称,如果给他破了敌国国都,绝不会像赵显现在这样手段温和,只怕到时候临安城里,就会血流成河。
见城阳长公主不答,项樱开口道“若是父皇破了临安城,只怕侄女这个女儿,也难能保全性命。”
说到这里,她低头道“现在,七郎他许我任意处置郢都所有人的性命,已经是罕见的仁慈了。”
项樱深呼吸了一口气,开口说道“姑母放心,韩家可能会失了爵禄,但是侄女儿在一天,韩家上下就总是安全的。”
城阳长公主艰难的点了点头。
她的三个孙儿虽然去了,但是韩家加在一起,又近是个孙辈,死了三个虽然让人伤心,但是总比韩家绝了后要强的多。
她颤声点头“今天,多谢你了。”
项樱也是默默垂泪,不过她虽然有些伤感,但是却并不后悔伐楚,大楚虽然是她的娘家,但是她现在是一个正儿八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