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那哀愁幽婉的乐音从心底生根发芽,夹带微痛,随着血脉延伸到四肢,又流回心脏。
雨碎江南,那从天而降的,可是你伤心的泪?
碎心红尘,“风来只当拂面,雨来正好洗身”,谈何容易?
风不言吹散了多少年华。
回眸一笑间已谈了明月。
……→_→
遇见他,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可是,什么都变了。
他坐在窗边,十指轻颤,笛声似乎脱离了乐音嘈杂的教室。
“她是江南,以后和你们一起学习。”
我攥紧了手中的竹笛。
“来坐我边上吧。”他停下吹奏,微笑如兰花盛放。
“我叫顾雨。”
他眉目如画。
“我叫江南。”
“你叫江南。”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相视一笑。
……→_→
那支竹笛被我保存的很好,为了每一次走进教室,都能看到他的笑颜。
“明天就是比赛了,你不参加,可以来看吗?”
他把竹笛放好,偏过头问我。
“好。你一定要加油哦!”
这不是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观众,却是第一次看到台后那么多乐器在候场。
古筝,琵琶,中阮,杨琴,还有竹笛,密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老师说,他的实力是可以进前三的。
嗯,他可以。
他走上台,台上空旷的令人心慌,只有他和他的竹笛,那般宁静,温润的发亮。
在他的唇瓣轻触笛身时,时间仿若静止,笛声如诉。
老师猛地叹了一口气,“他终究是选了这首曲子。”
我知道,他分明熟习名曲《姑苏行》的指法,却最终选了这首曲子,
《雨碎江南》。
一曲罢,台下沉默的可怕,他鞠躬,下台,宁静如初。
很讽刺的,他得了第二,第一是他人吹奏的名曲,《姑苏行》。
我还是冲上去对他说,“你好厉害啊。”
“嗯,没有让你失望。”
手中的竹笛早已抚摸吹奏的变了颜色,我的十指也终如他一般灵巧翻飞。
“这次比赛我们顾雨洛和江南都晋级了,但半决赛的名额只有一个。”老师有些为难。
“让她去吧。”我的身旁,他温柔的说。
“既然雨洛自愿退出,那么就让江南接下去比赛。江南,过来。”我回头看他,他不再言语。
我向老师点了点头。
“顾雨洛,为什么把名额让给我,你明明比我好啊。”我放慢下楼的脚步,对身后的人说。
轻徐不急的脚步声突然停了下来。
他从背后抱住了我,那样的紧,似乎能嗅到他身上如竹笛般淡雅沉郁的香。
我的脸上触到了一片温热。是他的唇啊。
我忘记了挣扎,脑海里如眼前的灯光,明亮的空白。
楼上传来老师的话语声,他放开我,匆匆离去。
我呆立在原地,手中多了一串穗子,小小的玉坠上刻着两个粗拙而清秀的字,江南。
我与我的竹笛止步于决赛六强。
我想告诉他这个消息,可他却从我的生活里消失了,整整一年。
我着一袭水蓝长裙走向教室,手中的竹笛早已换了一支,那串穗子却挂在同一个地方。
教室里,一个欣长如玉的身影在与老师交谈。
是她啊,顾雨洛。
他对着我微笑,一如初见:“今天你很漂亮。”
“你去哪里了?”
“西安。”
“是去旅游么?”我自己都无法相信这借口。
“不是。”
果然。
她的目光里似乎克制着什么,隐隐有一片落寞。
“那,你还回来么?”唇角的苦笑要溢出来了啊。
“嗯。”她闭眼,转过头。
就这么,轻描淡写?
可是,能回来就是奢求了吧。
他再也没有回来。
她再也没有回来。
她再不可能回来。
当我得知这个消息时,竹笛落在了地上。
那玉坠似乎和什么东西一起成了碎片。
正是初秋,她在从西安回到这里的时候,车,翻下了桥。尸骨无存。
她的母亲给我一封信,信封上赫然是烟雨里的江南。
信纸上,她清隽的字体一行行映入眼中。
「我叫顾雨洛,你叫江南。我们正好是,雨落江南。可惜啊,只有雨碎江南呢。
……
我为什么要去西安?拜一位名师?骗你的。父亲破产了,需去西安大伯家寻求帮助。你就当我在向名师学习吧。
……
你真的很美好,抱住了就不想放开。我答应你会回来。现在我要回来啦,小江南,你开心么?」
雨碎,江南啊。这曲子我已练习千百遍,只是江南旧,雨不再。
四季已然反复轮回,我放下竹笛整整十二个月了。
又是初秋。
耳畔突然传来熟悉的曲调,却是填了词的《雨碎江南》。
「铜镜上花影斑斓,依月下把发绾
挽不长孤单的簪,低首轻念,
是谁束青丝愿守那流年的欢。
等一曲江南,西楼月满。
油灯下忆长安,敢问公子何时还?」
我疯了似的奔回家翻出箱子里老旧的竹笛,贴在唇边,十指颤抖,曲不成调,却依稀是,那年所奏雨碎江南。
一别后两地相思牵说的是三四月谁知却是五六年七弦琴无心弹八行书无可传九连环挥泪从中折断十里长亭望眼欲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