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大师小说中的武功描述部分,当然精妙绝伦,但比起其他精彩部分来,似乎不必专门提出来详细讨论了。
看《天龙》,到乔风率领燕云十八骑,马蹄翻金,直驱少林寺,视天下英雄为无物之际,当呼啸而狂吞烈酒。
看《天龙》到嘘竹在冰窖之中,经不起天地间第一诱惑,而与梦姑共赴欢乐之际,宜遥思情人而饮蜜酒。
看《天龙》到小康将段正淳肩头上的肉咬下一块来之际,宜会心微笑而饮醇酒。
看《天龙》到梅、兰、竹、菊四少女大闹少林寺之际,宜开怀而呷香酒。
看《天龙》到段誉终于蒙王语嫣青睐之际,宜手舞足蹈而浮甜酒。
看《天龙》到少林寺老僧说佛,众皆拜服,慕容博和萧远山双手相握,互望而笑之际,宜心平气和而饮淡酒。
看《天龙》到一阵风风波恶种种行径之际,宜饮劣酒。
看《天龙》到天山童姥和李秋水至死搏斗,宜饮酸酒。
看《天龙》到乔峰大闹聚贤庄,为阿朱与群雄舍命相拼之际,可饮辣酒。
看《天龙》至虚竹误打误撞,解了珍珑棋局之际,可饮喜酒。
看《天龙》到嘘竹、段玉、乔风三人结义兄弟,联手抗敌之际,可饮陈酒。
看《天龙》到王夫人设计擒情郎之际,宜饮新酒。
看《天龙》,从头至尾,一气呵成,废寝忘食,甚至床头人相对如同陌路,宜掩卷沉思,以书作酒,可以大醉。
《天龙》中的冰蚕,是天下最可爱的虫。
《天龙》中的游坦之,是天下最可怜的人。
阿朱最柔情万种。
别怪阿紫,她心中有说不出的苦。
赵钱孙心中有说不出的苦。
慕容复心中有说不出的苦。
乔峰心中有说不出的苦。
叶二娘、玄慈心中有说不出的苦。
天山童姥、李秋水心中有说不出的苦。
那么多人有说不出的苦,可是偏偏全书不苦,苦化为激情,洋溢在全书之中。
而《天龙》中最快乐的人,是李傀儡,已经知道了人生如戏,应该快乐,不知道的,才会悲苦。
《天龙》的超绝成就,在于罗万有,有各种各样的人,有各种各样的武功,有各种各样的情节,简直就象是包罗万有的汪洋大海。
《天龙》中的悲剧人物是乔风。
《天龙》中的喜剧人物是段玉。
《天龙》中奇遇最多的人是嘘竹。
《天龙》中失望最多的人是慕容负。
《天龙》中最幸运的人是鸠摩智。
《天龙》中最不幸的人是风波恶、包不同、邓百川。
《天龙》中最痴情的人是游坦之。
《天龙》中最无情的人是玄慈。
《天龙》中最滥情的人是段正淳。
《天龙》中最专情的人是叶二娘。
《天龙》中最诚实的人是南海鳄神。
《天龙》中最虚伪的人是耶律洪基。
《天龙》是金大师作品极其特出的一部小说,在武侠小说中的地位,堪称第一,在金大师的作品之中,也是前排的存在。
就是这样的一部小说,一部能令人魂牵梦绕的剧情。
“北乔风,南慕容”,
花了大笔墨着力渲染烘托的大人物慕容公子还没有出场,乔风却没有半点征兆,倏然而至,开门即现一座重峦叠嶂的奇峰。
此又是一种令人意想不到的写法。此书文笔跌宕变幻,奇彩多姿,极深极博。
乔峰一出场就确立了无人可以比拟的高大雄伟形象。
更为新鲜的色彩,更为迅速和强有力的英雄意志扑面而来,辽阔而苍茫的激情进入更高更无限的精神
空间,更为悲壮的命运交响乐迸发出更原始和狂野的呼喊。
在乔风的面前,既往的一切陈述都变得苍白和空洞,无可阻挡地进行价值的消解和缺失。
乔风的出现是空谷来风,是平地的一声春雷,是我们所有凡人琐屑生活中梦寐以求渴望的高贵气息,是英雄有力、骄傲、坚定的自白。
看到他,段玉喝彩道:“好一条大汉!这定是燕赵北国的悲歌慷慨之士。”
仅此一句话,就足可表现出乔风天人般大气磅礴、神威凛凛之气势。
真正的大英雄不需要渲染,不需要造势,不需要烘托。
他只要就在那里随随便便地一站,就足可压倒周围的一切,让其他任何人也不能逼视。
这种大英雄,千万人中,你一眼就可看出。
段玉书生意气,与乔风斗酒一段,读之豪迈之情顿生。
想世间何处可寻此等人物?
可与之论杯,可与之畅怀,可与之忘忧,同消万古之闲愁。
段玉好福气,虽然情场失意,但却有幸与乔风这般绝顶人物结为兄弟。
乔风也好眼力,能赏识段玉百无一用书生意气中与生俱来的高贵。
就让他乔风的话语:“你这人十分真爽,我生平从所未遇。”
真即是善,即是美,即是英雄本色。
在人性的本质上,两人却是对等。
日后还有一个嘘竹,也惟其一
派本性的纯真,使他们能声气相求,许为知音。
就像那包不同自诩为“英气勃勃”,其实比乔风差了几许,就是比段玉也不用提。
观其仆而知其主,包不同如此托大嚣张,目空一切,慕容公子又怎能有大胸襟容纳天下英雄?
乔风胆大心细,行方智圆,一举手一投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