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迟迟,日光从低垂的锦幔中透过来薄薄几缕,四壁静悄无声。
榻边搁着一座绿釉狻貌香炉,炉身是覆莲座上捧出的一朵莲花,花心里的莲蓬做成香炉盖,盖顶一只戏球的坐狮,炉里焚了上品沉水香,几缕雪色轻烟从坐狮口中悠悠逸出,清凉沉静的芬芳悄无痕迹地在这寂静的殿中萦纡袅袅,飞香纷郁。
李钰百无聊赖的趴在榻上,手指捏着胸前的一个白玉雕一品玉兰纹的扳指轻轻地摩挲着,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袅袅轻烟,足有半个时辰一动不动。
她现如今正在为期一个月的禁足之中。掰着手指头数一数,今日已经是第二十二天。
那天给云启送行,她本来是计划好了的。
——把他灌醉,然后趁着醉酒把生米煮成熟饭。这样,就足以表明自己的决心,也让她爹以后对云启下手的时候有所顾忌。
谁知事到临头还是退缩了一步,虽然他被她成功的挑逗起了行至,虽然说不上多么的宾主尽欢……不过幸好效果不错。
尤其是当皇帝的御辇在帝都城的大街上拦住他们一行人的去路,看着上官默阴沉着脸上前来暴力的推开车门的那一刻简直要气疯的样子。李钰欢欣的从心里给自己点了三十二个赞——成功了!
当时,云启不慌不忙从自己的拇指上摘下这个玉扳指放到李钰的手心里,低声叮嘱:“收好了,这是我家祖传之物。”然后扯过自己的浅玉色银线斗文羽缎披风把她裹住,风帽拉起来遮过她的头顶,认真的把脖子里宫绦打了个蝴蝶结。
李钰欠身在他唇边轻轻地点了一下,毅然起身下车。
上官默二话不说上前把李钰扛起来转身就走,行至御辇跟前抬手把人丢了进去。这一下摔的不轻,李钰又下意识的用右臂撑了一下,忍不住低声呼痛。
御辇里,皇帝陛下面如锅底,目光阴沉的看着她,一言不发。
回宫的路上,厚重密实的御辇里都刮着西北风宛如三九严寒。
进宫后,皇上把李钰送到菁华馆,冷冷的丢下一句话,说完便带着上官默头也不回地走了。
“从今儿起,你给我在这里好好地反省一个月!若敢私自出去一次,我就杀这里的一个下人,从杜嬷嬷开始,然后是莲雾。你不想回来看见她们的尸体就尽管偷偷地往外跑!”
禁足反省一个月!李钰从那天起还就真的没出过菁华馆的门。
“公主?”莲雾上前来轻声回道:“陛下打发人送来了一盆牡丹花儿。”
“嗯。”李钰头也不抬的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据说这种牡丹难得一见,被那些文人叫做……什么玉琼烟罗?公主快去看看吧,奴婢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牡丹花呢。”
“喜欢就送你了,摆你屋里去好好地看。”李钰头也不抬的说道。
关了她几天之后皇上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家里一直有个闹腾的孩子忽然变得沉默寡言乖巧的不得了时,当爹妈的心里也会不舒服。
尤其是李钰这样的被关在院子里真正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天除了吃喝就是睡觉,二十多天过去李闯早就架不住劲儿了,这几天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但凡外边有人弄进来的,先往菁华馆里送。
不过东西是留下来,大公主依然不开心,每天就老老实实地呆着。
其实李钰也早就架不住劲儿了,每天就这样闷在屋子里,她身上都快长毛了!
只是她知道必须忍,忍过这一个月,她以后就会有更大的自由。而且她也知道,这回她家皇爹是真的生气了。所以她得让她爹出了这口气。
“公主,上官大人来了。”莲雾去而复返,轻声回道。
“嗯。”李钰依然趴在那里没动,只是抬手拨了一下莲花香炉上的莲蓬。垂直往上的轻烟忽的一下被打乱了,一圈圈急急地散开。
上官默进了屋里,抬手把莲雾等人都指使出去。莲雾不敢多言,和杜嬷嬷出门的时候把房门带好。
坐在李钰的对面,看着她一脸的无聊,上官默低声叹了口气。
那晚,十月的北风刮得人心烦意乱,他听说她跟西南王在外边喝得烂醉心里就有不好的预感,生怕自己拉不住她所以才回了陛下一起赶去找人,却不想还是晚了一步。
马车的车门被狠力拉开的那一刻,奢靡香艳的画面入目而来:翠色白色的衣衫被随意丢在榻前的案几上,层层叠叠纷乱不堪,卧榻上,李钰靠在云启的怀里,脸上红晕未消,两个人紧紧地拥着。
冷风吹过,马车里弥散出来的特有的麝香味让一向冷静自持的上官默几乎疯狂,恨不得把马车砸个稀巴烂。更恨不得拿刀把云启戳成筛子。
但,那是她喜欢的人。
事已至此,再盛的怒火经过二十多天的消磨,也早就熄灭了。看着她日渐消瘦的面容,上官默暗暗地叹了口气,开口打破了沉静:“西南有消息了。”
“嗯。”李钰淡淡的应了一声。
“他挺好的,坐镇渝阳,没几天把盛家收拾干净了,手段可谓高深莫测,凌厉狠辣。”
“哦。”李钰摩挲那枚玉扳指。那日回来之后,她就找了个金链子把这东西穿起来挂到了脖子上。本来她也想戴在拇指上的,无奈她手指太细,戴不起来。
“说起来,这次他去西南也算是一件不错的事情。至少陛下和他没有正面冲突。如果江南江北打起来了,恐怕对谁都不好。”
“嗯。”李